他没主动说名字,谢怜便也不多问,道:“我姓谢,单名一个怜字。你走这方向,也是要去菩荠村么?”
三郎往后一靠,靠在稻草垛上,枕着自己的双手,双腿交叠,道:“不知道。我乱走的。”
听他话里似乎有内情,谢怜道:“怎么啦?”
三郎叹了口气,悠悠地道:“家里吵架,被赶出来了。走了很久,没地方可去。今天饿得要晕倒在大街头了,这才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那阿芸,你呢”谢怜道。
“我和他差不多,不过我是自己出来的”阿芸道。
牛车在起起伏伏的山路上慢腾腾拖拉着,太阳渐渐西落,三人便坐在车上聊天。谢怜说自己是菩荠观的观主,他便道:“菩荠观?听起来有很多菩荠可以吃。我喜欢。供的是谁?”
又被问到这个叫人头大的问题,谢怜轻咳一声,道:“仙乐太子。你们大概不知道。”
那少年微微一笑,还未说话,忽然,牛车车身一阵剧震。
他站起身道:“怎么回事?”
驾牛车的老大爷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黄啊,你怎么不走了,你走哇!”
此时太阳已下山,暮色降临,牛车又是在山林之中,四下黯淡无光。那老黄牛停在原地,一直犟着脾气不肯走,任那老大爷怎么催都没用,恨不得要把头埋进地里,哞哞直叫,尾巴帅得犹如一条鞭子。谢怜看情形不对,正要跳下车,忽然,那老大爷指着前方大叫起来。
只见山路的前方,许许多多团绿色的火焰东一丛、西一丛地幽幽燃烧着。一群白衣人抱着他们的头,缓缓朝这边走来。
见状,谢怜立刻道:“护!”
若邪从他腕上脱出,绕牛车飞了一圈,在半空中连成一个悬浮的圈子,护住了四人一畜。谢怜回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老大爷还未答话,那少年在他身后答道:“中元。”
七月半,鬼门开。他出门不看日子,今天竟是刚好赶上了中元节!
谢怜沉声道:“别乱走。今天撞邪了。若是走岔了路,就回不来了。”
那群白衣人项上无首,身穿囚服,每个人都抱着一颗头颅,似乎是一群被斩首的囚犯。他们朝牛车慢慢走来,臂弯里的头颅还在兀自呶呶不休。
谢怜低声嘱咐另外三人,道:“待会儿他们走近的时候,都千万别出声。”
三郎歪头问道:“这位哥哥,你竟还是一位奇人异士呢。”
他语气饶有兴趣,谢怜道:“奇人异士说不上,略会一点。他们现在看不到我们,待会儿走近就难说了。”
那赶车的老大爷看到白绫自飞已是目瞪口呆,再看到无头人行简直要吓得白眼翻,连连大惊摇头:“不行不行!我怕是憋不住!道长怎么办?!”
“……”谢怜道,“那,也有办法。得罪了。”说完飞速在他背后一点,那老大爷登时歪在车上,昏睡过去,谢怜轻轻接住他放平在牛车上,自己坐上驾车位,忽觉身后有异动,回头一看眼,见那少年和阿芸也紧跟着坐到了他身后,便道:“你们没事吧?”
三郎一手支着下颔,道:“有事啊。我害怕。”
“我也是”阿芸道。
虽说并没从他们声音里听出半分害怕,谢怜还是安慰道:“不用害怕。你们在我身后,不会有东西伤得到你们。”
“那哥哥,你可要保护好我们哦”阿芸眨了眨眼睛道。
那群鬼见过不去,也就只能绕过去了。
谢怜架着车走了一段时间,忽然,那群鬼竟是追了上来。谢怜手握白绫,大战一触及发。
“哼”后面两人冷哼一声,接着众鬼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纷纷逃窜开来。
“嗯?他们怎么跑了”谢怜道。
“啊,哥哥你好厉害,他们竟然看见你就跑了”阿芸道。
谢怜有些无语,但也没说什么,驾着牛车回到了菩提观。
“你们……要留下来吗”谢怜道。
“好啊,那哥哥,你可不能嫌弃我们啊”三郎道。
“怎么会呢”谢怜道。
第二天,谢怜三人正吃着馒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后来才发现,竟是具空壳。
谢怜在通灵阵里问了一些半月关的事,想去看看,南风和扶摇来到菩提观帮助谢怜。
二人刚进屋子,就看到了三郎和阿芸。
“太子殿下,那两位是……”扶摇道。
“哦,那是阿芸,你们认识的,另一位是三郎”谢怜道。
“什么,快赶他们走,这么跟着你,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南风道。
“南风”谢怜有些无奈。
这时,三郎道:“哥哥,这两个是你的仆从吗?”
谢怜温声道:“仆从这个词不对,确切地来说,应当是助手吧。”
三郎笑了笑,道:“是吗?”
谁知,扶摇手上那团白光便放了出去。他厉声喝道:“速速现形!”
三郎根本没有着力闪避,仍然保持着抱臂而坐的姿势,只微微一偏,那道炫目的白光打中了供桌的一脚,桌子一歪,噼里啪啦,杯盘碗盏白花花摔了一地。谢怜微一扶额,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挥手,若邪倏出,将南风与扶摇两人手臂缚住。两人挣了两下没挣开,南风怒道:“你干什么!”
谢怜比着暂停的手势道:“出去再说,出去再说。”再一挥手,若邪便拽着他二人飞了出去。谢怜回头对二人说了一句:“马上回来。”反手关上门。
“这两人怎么这么碍眼,若不是哥哥在,我早灭了他们了”阿芸道。
“你收拣些,可别让哥哥看出端异来 。”三郎道。
“放心,他看不出来,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阿芸道。
“好了,我们还是看看这桌子怎么修吧”三郎道。
“哼,那两个人真讨厌”阿芸撇了撇嘴道。
半响,三人才进来,几人简要地说了几句,开了个缩地千里,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