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春,会试前。
一个人急冲冲地跑进了留仙境,跟正在帮着上菜的田奉全撞了个满怀。
“景瑜?”田奉全放下餐盘,扶起了来人。
周景瑜,翰林院学士兼文渊阁协办大学士。
“快,快,快回去看看吧。”周景瑜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一路跑着过来的,真难为这个读书人了。
“去哪?”
“翰林院,他们,他们为了礼闱闹得不可开交。”
“你堂堂一个翰林院一把手都搞不定,来找我干嘛?我都辞官不干了。”田奉全厌恶地将周景瑜按在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开始收拾打碎的碗碟。
“哎呀,田大人,不是。”周景瑜喘得都不会说话了。
“什么不是,你不是,还是我不是?”
“怎么了?”在柜台算账的阮期娘以为二人在争吵,赶紧走了过来。
“嫂夫人,帮我劝劝田大人吧!”
阮期娘转身给周景瑜倒了杯茶:“没事,周大人,慢慢说。”
“这礼闱,是咱们文渊阁主导,礼部主持的。田大人走后,咱们文渊阁群龙无首,大家闹得都成一锅粥了。”
“这跟我家奉全有何关系?他都辞官不做了。”阮期娘不解。
“皇上并没有撤掉田大人的官职啊,田大人要是不去,今年的礼闱真是要乱啊!”
“哦,那我有空去跟皇上再辞一遍。”田奉全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朝中的事,他是实在不想管了,现在一家四口平平淡淡的,真是一种享受。
谁知田奉全话音未完,周景瑜突然跪了下来:“田大人,算我求你了,算我为了天下的考生,为了大明的未来,求你了!”
说罢,周景瑜开始不停地给田奉全磕起头来,吓得两口子赶紧闪身躲开。
在大明这种为官的环境中,还能为江山社稷、输送人才上如此敬业的官员真是不多了。
阮期娘在感动之余,也开始劝说田奉全一同前去。
拗不过媳妇的田奉全,只好无奈地跟着周景瑜前往翰林院。
刚迈进翰林院,田奉全也傻了眼,满屋子礼部、翰林院、国子监的官员乱成了一锅粥,吵到极致,竟抓起手边之物,扔向对方。
顿时,翰林院里书籍乱飞,文房四宝让众人扔得就差砚台了。
“够了!”田奉全大喊一声。
翰林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可宣纸还在满天飘着。
“一群饱读诗书的家伙,就干这种事?你们怎么不直接上手撕扯?那更显得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田奉全一转身,正好瞅见一位太医装扮的人,拿着一摞书籍躲在角落里,“可以哈,太医都准备上了,怎么?你们今天还想闹个你死我活啊?”
“大人。”周景瑜轻轻拍了拍田奉全的肩膀。
“又怎么了?”田奉全不耐烦地转身看着他。
“那太医不是他们叫的。”周景瑜怯怯地缩回了手。
“那位太医老先生,你且过来。”田奉全招了招手,胸中闷气还算顺了些许。
老太医哆嗦着走了过来,估计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缓过来。
“先生莫怕,您是?”田奉全拱了拱手,算是对刚才的无礼道了个歉。
“老夫是太医院院判李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