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

崖山役

一:千丈浪，何处归国乡?

陛下的水土不服越来越严重了。陆秀夫久久伫立船头，海风吹来鼓涨起他宽大的襟袍，灌了许多来自海上的腥气，令人作呕。他想起了江南，江南的桃花开了吧！抑或是未开，他已经记不清了。

抬头他看见了墨蓝墨蓝的天空，那样幽深。一轮明月朗朗，明月啊！人道是:“明月千里寄相思。”愿你将我这份“相思”寄给我那风雨飘摇中故土。（泪沾巾。）

“太傅大人，太……太……陛……陛下。”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传来。

陆秀夫心中咯噔一声，来不及思索就冲向了陛下的寝殿。……

好不容易，陛下终于睡下了，陆秀夫注视着床上的陛下。他只有八岁，就担负起了一个如此的国家，虽然陛下努力学习做皇帝，但大宋已处在风雨飘摇中数年，虽然身为臣子但对陛下的疼惜早已超过臣子，更像父子。

“太傅。”小皇帝悠悠转醒注视着陆秀夫，苍白的脸色带着病态的红双眼不甚明亮:“是不是再无法回京，朕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陆秀夫心中苦笑，曾经有一位高人说过大宋气数已尽，但他不相信，尽管狼狈而逃他也不相信:“一定不会，陛下是真龙天子，陛下是大宋的希望。”他的手扶上了小皇帝的头，说道但更像自说自话。

二:崖山一役帝星陨。

风高气爽，海浪拍打礁石的丁冬之声当真可比钟磬之声。自登上崖山以后，陛下的水土不服好了许多，陛下好起来的龙体，让他更相信大宋的将士可以打败元军。

天边飞来一只信鸽，是文天祥——那个百里挑一的帅才。陆秀夫看着信笺上的内容不禁仰天长啸:“天佑我大宋，天佑我大宋。”

次日，陆秀夫携帝昺与宫人在崖边上等待着。

来了，远远望着船影，陆秀夫不知为何有些不对劲儿。当那只羽箭射过开时，陆秀夫醒悟过来——是敌人。他背起小皇帝就跑，身后喊杀一片。

“抓住宋朝皇帝，赏金万两，封侯拜相。”沙哑的嘶吼从身后传来带着得意。

……

没路了，后有追兵，前面就是悬崖。陆秀夫放下了小皇帝。被元军抓住只有死路一条，但比起受辱后死去，陆秀夫宁愿自杀。

但……陛下不能死，陛下是我大宋的希望，陆秀夫看向了崖边的草窠，或许可以……

“太傅。”

陆秀夫闻声看向帝昺，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双目通红。即使是病重他都未曾哭啊！再成熟也是八岁的孩子，一定是害怕了吧！

“大宋是不是灭了，国亡了，大宋亡了。”帝昺喃喃，单薄的身形愈发不稳。

“皇……”陆秀夫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竟不知从何说起。

“朕当以死谢罪。”小皇帝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下，看向悬崖。

“不，皇上。”陆秀夫这才从怔愣中回神，死死的抱住帝昺，歇斯底里的大叫:“不，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能死，不能……，您要活着，要复国。”

小皇帝说到底只是久经病痛的折磨总角小儿，轻而易举的被陆秀夫制住。但他八岁为帝何等聪明。

小皇帝用尽全身的力气甩开了陆秀夫，又跌坐在地上。双眼看着陆秀夫尽显天子威仪:“尔敢。尔否忘靖康耻。”

“皇上。”陆秀夫扑通一声跪下：“臣……”

小皇帝努力的站起:“想我大宋，国祚数百余年。山河富丽，人物风流。如今异族，侵我国土，辱我朝堂，虽无力退敌，亦不能降，辱我大宋，令子民蒙羞，祖宗蒙羞。”

小皇帝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字字珠玑宛若实质敲击陆秀夫的心。

此子若不逢乱世，前途无量。

……

“陆秀夫。”

“臣在。”

“为朕正衣冠。”

“是。”

帝昺，也称赵昺:南宋末帝，宋灭之时与丞相陆秀夫在崖山跳海而亡，时年八岁。

——闻人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