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月光柔和的撒下一缕光辉,透过窗户,一道身影嵌在夜色中,那人跪于地面,腰板挺得笔直,一言不发。
今日帝都上使奉圣上之名携祭礼前来雍京,此人是丰兰息安排,这一回他要先发制人,马上是先王后的四十冥诞,借着这个机会,打算给百里式一个下马威。
烛火在一旁轻轻摇曳,橘红色的火焰看起来明亮而温暖,丰兰息低下头,沉默半晌,艰难地抬起来:
“我知道母后不喜儿臣这样,自你去世后,儿臣做了许多事情,其中有对有错,若您在天有灵知道,一定是不愿意看见的吧。”
他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满是怀念,眼中依稀透露出向往,显然那一段日子,是他此生之中,最好的一段时光。
忽地他脸上隐隐约约掠过了一丝迟疑,面上再度露出痛苦之色,情不自禁地咳嗽了起来,而且声音似乎比刚才又沙哑了几分:
“还有一事,您早年间把月裴当成亲儿子看待,我待他也如亲生兄长一般,但…如今心境变了,儿臣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母后要知道,一定会…厌弃儿臣。”
上天并没有要求有这么一个人陪你一生一世,但却永远有人追求一生一世的幸福。
丰兰息在灵堂跪了一夜,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去休息了一会,原本只是想闭着眼小憩一下。
谁知道一闭上眼,立刻感觉到疲倦困意汹涌地迎上来,眼皮撑不住的睡倒了过去,梦里他似乎看见了母后,还是那么柔和,温柔。
正午,明黄的阳光照进来,映的屋里透亮,床上的人渐渐醒了过来,眼神逐渐清明,只不过并没有起身,躺在那里放空着思绪。
母后的冥诞将近,月裴却没有一丝消息传过来说要回来,他怕人遇到危险,利用隐泉水榭的消息查过。
却只得到人不是去郊外看看父亲,就是去找上次救了他的老人,陪人聊聊天,最近几天似乎一直没有出雅居。
其余太详细的事,他也不太方便找人监视。
丰兰息仰望着上方,有些心不在焉,又仿佛心事重重,总感觉他和楼月裴在越隔越远。
正想着,钟离敲响了门:“楼公子来信。”
丰兰息披了件外衣,便拉开门,伸手接过,手指灵活的拿出纸条,似有点迫不及待之意,看了几行,眉头便皱起。
月裴近几日身体越来越虚弱,实在没有力气在赶回雍京,丰兰息捏紧了手里的纸条,吩咐钟离通知君纯赶紧前往帝京。
楼月裴之所以写下这一封信,主要还是他知道倚歌娘娘冥诞在即,兰息就算担忧他,短期之内也赶不过来。
他趁着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去找天机老人,就是后面派了君纯来,君纯也应该会去找姜叔,了解到实情后,定然也会帮着掩护。
必然会发生,上天早已注定好结局的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他和兰息还是来到了这一步。
尤其是在自己起了非分之想的时候,兰息要是知道所有的实情,他们往后再见,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