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一大早就出了客栈,撩起衣袍往旁边长椅一坐,一手盘着核桃,一手摇着折扇。
不得不说人长的好看是真的有许多优势,一条长椅都能被温客行坐出在茶座的风度来。
温客行独自在桌边剥着核桃,等着周絮和张成岭。
过了许久,周絮与张成岭可算慢悠悠的出来了。温客行不改昨日暧昧行径,盘着手上核桃问周子舒是否要吃点核桃 ,他可是很愿意为"美人”代劳。
周絮因着要赶路直言拒绝,这人竟做起了委屈的姿态,要周絮不再喊他"温公子"这么见外的称呼才是。
温客行本以为周絮不会理自己,没想到周絮却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好啊,那便唤你阿行好了”
温客行没料到是这个结果,直接忽略了周絮的话,改了话题接着道“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匹马,你们骑走吧,早日赶到太湖,以免夜长梦多”
温客行这番做派自然又是引来了周絮的轻笑:这么大人了,尽然还如此可爱!
张成岭对温客行的安排感激不尽“温公子,你和我们萍水相逢…”温客行也不等张成岭说完,打断道“岂不闻倾盖如故,白首如新?我和你这位周叔嘛,很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交情深不深,不在于时间长短。你在五湖天下盟待了一辈子 ….”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一大群乞丐打扮的人的围了上来:“张公子,您是张成岭公子吗?”
来人正是丐帮,好巧不巧,就在昨日张成岭出门净手时,被丐帮的人拿着画像找到了,这不就来找麻烦了吗。
那领头的乞丐自称是丐帮什么大智分舵的舵主,受人之托前来寻找张成岭张公子,今日这番只是来确认确认张成岭的身份。
可这势头,说是直接要动手抢人都是信的。张成岭害怕的躲在周絮身后,温客行冷了脸色,毫不犹豫的嘲讽道:“确认一番?确认需要带这么多打手吗?不是则已,如若是了,你们是不是还要动手抢人哪?"
那乞丐自然又是一番话术,直说自己是没有恶意的,还说自己受的是大孤山派沈慎沈掌门的委托。张成岭却道:“我不知道!我要跟着周叔!”至此,那乞丐也收了那伪善的神色,冷笑道:“我看,该不会是诱拐张公子的人给他下了什么药吧?”
温客行自然是不肯受这气的,开口便怼“嚯,这位老兄颠倒黑白的能力果真了得,做乞丐岂不是委屈了你,你不如去做状师吧”
那乞丐怒极,大喝一声“摆阵!”路边平民做鸟兽状一拥而散,一时间,偌大场上只剩下一群丐帮弟子和周温以及张成岭对峙。
周絮一把将张成岭推到温客行身边,自己迎了上去。
温客行知道周絮武功高强,倒也放心的拉着张成岭做到了一边看戏去了。
周絮这边打的辛苦,温客行看的悠闲。
“阿絮这腰功,得从童子练起吧?"
温客行摇着扇子,旁边站着的张成岭却是着急:“温公子,你快帮帮他呀!”温客行笑道:“傻小子。这群臭要饭的哪是他的对手?来,吃个核桃,益智补脑。”
不得不说,周絮与人打斗起来,那身姿确实飘飘兮若流风回雪,甚美。他四季山庄的功夫学得极好,那流云九宫步使得也精彩。周絮踩着流云九宫步从丐帮弟子围攻圈内过,却没一人抓得住他,反而自己给倒了一片。
不过周絮毕竟负了伤,再加上丐帮弟子再如何那也人多势众,兼顾不到张成岭,那领头的乞丐便从人群中飞出来拦住张成岭,见温客行没有多的举动,就要上前抓他。
“温客行!"周子舒大喊道。
温客行举起扇子冲他示意:“在呢!阿絮你让我看着他,我可看得好好的,虽然没你那般好看,可总算也不伤眼。”
周子舒无暇顾及,翻身躲过一棒,又朝温客行的方向瞪去,心中怀疑,这美人自己怕是降不住啊!
"你想让我出手?你想让我出手你就直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周子舒体力渐有不支,遂划了装着黄豆的袋子,让豆子撒了一地,滑倒不少丐帮弟子,又取了绸布,往水缸里一搅,身上内劲进发,那布在他手上就好像成了一柄软剑,水珠溅射出去,也是看的人身上疼。他手上动作一收,却正好扯住身前丐帮弟子手上竹竿一头,再是一拉,竟露出了亮晃晃的兵刃。
“阿絮,这帮人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亮兵刃吧!”温客行起哄道。”
而此时张成岭忙着躲那老乞丐,无意识间被那老乞丐逼离了温客行身边,那老乞丐眼看温客行一时间管不到这边了,便放开手脚去抓张成岭,而张成岭也是体力耗尽,即将被那一直追着他的乞丐抓住 ,千钧一发之际,慕容雪赶回来了,远远的叫了一声哥,便下意识的想去拉张成岭,只是张成岭反应更快些,看见熟人便想躲,情急之下自己一步便滚到了慕容雪身后,显然张成岭也是没有想到慕容雪竟是没有武功的。
张成岭躲到了慕容雪身后,那即将抓到张成岭的手自然而然的就抓到了慕容雪身上,而那乞丐一看自己抓错了人,一生气便用了十成的功力将慕容雪扔了出去,正欲再出手时,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当温客行看到慕容雪出现的那一刻便急急出手了,奈何距离着实远了些,还是晚了一步。
周絮看这边温客行出手了,便没知张成岭不会再有事了,而温客行因为慕容雪摔伤,正愁没处撒火呢,这帮乞丐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气极了的温客行一改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嘴角一扯便将自身杀气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直面杀气的周絮心下一惊,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掠到了温客行身后,同张成岭一起扶起了慕容雪。
温客行微微偏头,面带三分笑意的对周絮道“带他们走,这里自有我料理”
周絮心下了然,加上自己现在实在是没了力气,留在这里只能添乱,一手拉起张成岭,一手揽住慕容雪,运起轻功便飞走了。
一行人直到一条偏僻的巷子边才停下。周絮方才打斗时牵动了旧伤,现下只觉得血气上涌,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来,慕容雪自然而然的搭上了他的脉门,可惜被躲开了,可慕容雪是谁,只这么一瞬也知道这人大概是有内伤,且伤及筋脉,于是从怀里找出些滋补筋脉的药来递给了周絮,怕他不接受还补充道“看在你救我出来的份上我才给你的药,你可别不领情啊”
其实周絮这哪里算救了她,为了不拂了小姑娘(这里设定慕容雪看起来20岁的样子)的面子,只好顺着慕容雪这蹩脚的理由,接过了药,一口吞了下去。这药见效极快,不过片刻便没那么痛了。
而慕容雪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且不说她现在没有实体全靠妖力化形,方才那一些也是实实在在的接那老乞丐十成十的功力,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疼,若是她有实体的话定然是要吐出一口血来的。
经此一遭,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又开始透明了起来,她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才恢复些,不叫人看出异样。
张成岭经历这一番,实在是愧疚得很,他实在是不知道慕容雪不会武功的,他知道温客行和顾湘武功都很好,而慕容又和他们在一起,便自然而然的觉得慕容雪也是会武功的,心下想道歉,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怯生生的叫了声“周叔”,看起来竟是快要掉金豆了。
慕容雪自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直接出声打断道“阿湘叫你金豆侠还真成金豆侠了,我没事,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自然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若是让他们抓到了你,我们还要费事去救你,我可没有那么多精力。”
周絮此刻只觉得这兄妹三人可真是如出一辙的嘴硬心软,非要把救人说的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张成岭再傻也能感受到这话的意思,即刻抹了抹眼泪道“多谢雪姐姐”
“行了行了,别谢来谢去的,我休息好了,周絮我们快走吧”
“你不去找你哥吗”
“放心吧我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成岭,这里太危险,我们先走,我哥很快能追上我们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几人便又起身赶路了。
只是几人走了一段之后,只今天慕容雪一声惊呼“哎呀,我好像忘了一个人!”
这厢慕容雪拿着谷主信物刚刚找到醒过来的张玉森,便被拉着好一通问东问西的。
“可是姑娘救了我,敢问这里是哪里?那日带我出来的那位公子呢?他可有受伤?不知他姓甚名谁,可是姓甄?他现下在何处?可……”
慕容雪听的头大,忍不住打断道“行了行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回答你的问题的,我且有话问你,那日在镜湖山庄发生了什么,我哥回来的时候怎么成了那副样子?”
“令兄长可是那日救我的人?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啊”
“我叫慕容雪,问你话呢”
“这……”张玉森似乎有所顾虑,迟迟不肯开口。
“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便不会再害你,那什么琉璃甲我也看不上,放心,你且先回答我的问题,剩下的之后再说”
张玉森心想那日救他的人十有八九是衍儿,而如今若是想见到他,便只能靠眼前这姑娘了,那日他们相见似乎关系很好,便也不做隐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来。
“那日我为了引开鬼…恶人,让小儿逃走,不一会便被抓了,他们将我扔到了议事厅里,不一会又将我的大儿子和恶人儿子抓来,他们为了要逼出我身上的琉璃甲的下落,竟直接将我的两个儿子虐杀致死,我至今仍记得我那两个儿子面目全非的样子咳咳咳”戳到伤心处,他一边说一边咳嗽着落泪,正应了“风中残烛”四个字,慕容雪看不下去,生怕这人一口气上不来,自己就白救人了,于是匆忙出言阻止“行了别哭了,别把自己给作死了,你不还剩下一个儿子吗,你要是死了,你让他怎么办”
“你知道成岭在哪里?”
“我哥跟着呢,不用担心,他过得可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行了,然后呢”
“当我以为我就快死时,衍……令兄长却突然出手救了我,还问了几个问题……”
话说镜湖派灭门当晚,温客行目送周絮远去后,便一路顺着鬼面人人踪迹找到了即将惨死的张玉森和一众“鬼众”。
温客行目前心情委实是不算好,看着议事厅中那些鬼面人特别来气,一出手便解决了围在最外围的一圈人。
而议事厅中的鬼面人,除了鬼谷的人,还有许多别的势力,而鬼谷常年避世,除了鬼谷中人,倒也没什么人认得温客行,再加上这场灭门惨案本来就是借了鬼谷这把刀,杀到最后,真正的鬼谷中人倒是没剩下几个了,都躲在人群后面。
那自称是吊死鬼的领头人显然是不认识温客行的,乍一看就有人来,还只有一个人,便大着胆子上前大喝一声“来者何人,青崖山吊死鬼在此,还……”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抹了脖子。
温客行看着眼前没了气软倒的人,笑着说“你说你是吊死鬼?哼”说罢又转头盯着一旁已经没了一条手臂的张玉森。
温客行没有分出一丝眼光给周围的人,只自顾自的朝张玉森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顺手杀了几没眼力上前阻止的几个人,最终在张玉森面前站定,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人。
其余的人看这架势,一时间都吓得不敢动手了,但又怕事情办砸了回去被主子责罚,场面就这么一度僵持着,最终还是被一声惊呼打破”谷,,谷主?”
这是一个站在人群最后面被挡了视线的鬼谷“幸存者”。之前一直看不清温客行的样子,直到温客行走到张玉森身前,才发现来人是鬼主。
鬼谷的人对鬼主的恐惧几乎是刻到骨子里的,这人刚一看清温客行的样子,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起跪下的还有几个幸存于此的鬼谷中人,他们三三两两的跪在人群里,几乎要把头埋进地里,身体抖如筛糠,颤颤巍巍的念着“谷,谷主饶命阿,都是…都是那长舌鬼的命令,我们不是故意背叛您的,谷主饶命…,求谷主饶命…”
经过这么一遭,众人才知这杀人如切菜的美人是鬼谷谷主,正在愣神之际,只听见温客行冰冷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哈哈,饶命?好啊,那便,,都饶了你们好了”话音还未落,只见一把扇子破空而来,紧接着便是温客行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片刻间,除了温客行和张玉森外,再没有活人,温客行的扇子染血,早就坏了,如今双手也是满是血污,白衣也被鲜血浸透,长发飞舞,到更像是个索命的厉鬼。
他走到张玉森身边蹲下,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张玉森与自己对视。他看着这张既眼熟又陌生的脸,渐渐的和记忆力那个抱着自己,不停逗自己开心的脸重合,想到入谷前的幸福生活,温客行不自觉的柔和了脸色。而孟婆汤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好受,那刺骨的头疼袭来,入目皆是红色,那个染血的小屋,血流成河的村子,断成两截的人影,和那熟悉的蝴蝶骨。
孟婆汤搅得他头疼欲裂,耳边都是质问“你为什么还活着”“你做了鬼主怎么配得上你光风霁月的父母……”“你怎么配做秦怀章的徒弟!!”抓着张玉森的手松开又收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眼尾露出一抹猩红,另一只手捂住头,不停的敲打,似乎想要把这些声音甩出去,最后却只换来一阵比一阵猛烈的头疼。最终还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似乎将他所有的力气都吐尽了,但是也换来了他片刻清明。
只听见耳边传了颤抖的声音“衍儿,是你吗衍儿,你这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听着,却没有理,站起身,目光透着森冷的寒气,俯视着张玉森,沉声道“我问,你答”
张玉森左手已被斩断,他迅速点了自己的大穴,止住了血,强撑着站起身来“衍……”
“甄衍死了”
“那你……”
“你方才说你找过我…圣手夫妇,可真?”
“是”
“为何不救?”
“当时有消息传来说秦大哥已经救下了他们,我便安了心,后来听说如玉受伤了,我也曾派人给他们送过一些药材,只是我一共派出去三波人,却无一人反回,后来被我父亲发现,我便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后来呢,你没有找过”
“自然是找过,我去四季山庄找人,秦大哥却不愿见我们,后来听说四季山庄归隐,我以为是秦大哥为了保护如玉一家才…”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还有人记得你们,哈哈哈”
“衍……”
“我说了甄衍死了!”
“那,你怎会是…”
“哼,怎么,要杀了我这个鬼谷谷主为你镜湖派上下报仇?”
“不是!我是想问你为何会,入鬼谷,你父母…”
“张大侠觉得呢?”
张玉森看温客行的样子,多少也猜到了,心下悲痛,也知温客行不会原谅他,便想着把这条命陪了便是,想着便要去找剑。
“你要干什么”
张玉森突然被叫住有些不知所措,温客行看出他的想法,出声嘲讽道“你以为你死了便能一了百了,哼,你想得道美,我偏要你心怀愧疚的活着,我要你看着你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在你眼前消失!”
说完转身便走,见张玉森没有反应,还转身喊道“楞着干嘛,还不快走!”
“我便知道衍,令兄长是个嘴硬心软的主,我对不起他,总该要补偿他些什么,只是他似乎不肯再见我…”
“这么说你知道我哥的身份了”
“嗯”
“你不恨他?毕竟是鬼谷灭了你镜湖剑派”
“我知道不是他,鬼谷中出来叛徒,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还有,麻烦姑娘提醒一下衍…阿行,这谷里出了叛徒要尽早处置,否则必然要出事啊!”
慕容雪不置可否,心中却是疑惑:他是在担心关系我哥??
“所以我哥到底为什么那么恨你们?”
“这,唉,说了确实是我们的不对,当年我们坐视如玉一家遭受追杀而不曾出手,实在是愧对兄弟情谊啊”
张玉森越想越觉得悲痛,顿了顿,又道“不知我能否见一见他,还有可否告知他如今的名讳?”
慕容雪沉思片刻,又回想起那日温客行的神色,便知他是故意让自己来说清楚这些事情,也猜到温客行对这张玉森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了,于是开口答道“我哥如今名为温客行,我可以带你去找他,至于我哥愿不愿意见你,那我便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