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遭受毒打

妈妈就这样带着对这人世间所有的痛苦与绝望离开了这个世界，同时也带走了初夏的快乐，她再也不是平日里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妈妈不在的这些日子 ，她每天都以泪洗面，或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妈妈的房间发呆。

这天下午，又是黄昏时分，初夏在妈妈房间里整理她遗留下来的衣物，"几点了，还不去做饭，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吗？"哥哥林军站在门口一脸阴沉的怒喝道。林军今年快17岁了，从小不爱学习，长大之后更是学校里赶都赶不进去，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现在整天跟一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无所事事，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整个儿一痞子模样。家里几乎没人能管得了他。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男孩，父母都宠他，宠着宠着，就宠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初夏吓得全身一哆嗦，怯声道："哥，我收拾完就去做，天还没黑呢。"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让你做，你就去做！还敢顶嘴！现在妈不在了，别指望有人能护着你！老子饿了，还不快滚！"初夏一只手捂着疼痛的脸颊，哆哆嗦嗦的走出房门。

厨房里，泥土地，坑坑洼洼，不太高的油纸屋顶，下雨天还会往下漏水，顺着泥土墙，混着着沙粒，有时候吃完饭，碗底都是沙子，老式的烧柴灶台，填柴口掩不住岁月的痕迹，就像一位掉了牙的老奶奶，有时候心情不好还会使劲往外冒浓烟，熏的人鼻涕眼泪直流。挨着灶台放着的是一块杏木大案板，支在两摞砖头上，摇摇晃晃，要不是靠着墙，推一把，它就能立马罢工。初夏踩在小木凳上，两只小手在一团白面团上用力的揉着，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手中的面团上。没人能把她从这个阴冷黑暗的环境中解救出来，以前妈妈在世的时候，林军出手打她，妈妈总是护着她，为此林军几次想对妈妈动手。可是现在，妈妈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她很害怕，很想妈妈。

她把面团揉成光滑的椭圆形，然后用擀面杖擀开， 她探头向窗口看了一眼，暮色渐沉，父亲去田里快回来了。"要是再等一会，哥肯定又要发脾气了，还是先煮给他吃吧,"她在心里暗自嘀咕。于是她把擀好的面一刀刀切成又细又长的面条，放进锅里烧开的沸水中，几分钟之后，捞出面条，洒上葱花，滴两滴香油。她双手捧着盛满面条的碗向哥哥的房间走去，烫的她真想立刻扔掉，但是她知道，她不敢。"哥，吃饭了。"初夏边说边双手颤抖的把碗放在桌子上 。林军正拿着他的老式直板手机兴致勃勃的躺在床上玩着俄罗斯方块。看见初夏走进来，扫兴的撇了她一眼，随即把老式直板手机仍在一边起身走了过来。漫不经心的坐在桌子旁，他瞟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碗。顿时火了开口大骂道："这做的什么? 菜呢？肉呢？你就拿这喂猪的东西糊弄老子！"他满脸涨红，表情狰狞，像是要把初夏吞掉一般，初夏吓的全身颤抖，"没，没有，家里没有菜和肉。"初夏颤颤巍巍的道。"没有？没有就去想办法"!林军提高了音量，他朝初夏怒吼起来，随手便一把将桌子上的碗狠狠打落在地，碗重重摔在地上，摔的粉碎，碗里的面条撒了一地。初夏吓的连连往后退，她看着林军的眼神在房间搜寻一圈，好像在找什么。这个动作初夏再熟悉不过了，当然在找什么，她也很清楚。他在找他的皮鞭，那是他自己做的，打在人的身上轻则红肿不堪，重则皮开肉绽，如果被他的皮鞭伤到，伤口疼痛难忍，他为了制作这个皮鞭， 还不辞辛苦的熬了辣椒水，把皮鞭放在辣椒水里津泡了好多天！想到这里初夏吓坏了，她双腿瘫软，转身就往门外跑，可是已经晚了。林军手持皮鞭照着她的方向就甩了过来，瞬间她单薄的后背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印在她白色T恤上分外刺眼。接着又一鞭打在了她小腿上，初夏吃痛跪倒在了地上，接着一鞭又一鞭 。。。。。他对这个从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妹妹没有半点心疼，他一边挥着鞭子一边怒骂道"小畜生，做错了事还敢顶嘴，让你顶嘴！我让你再敢顶嘴！"此时初夏感觉她的全身都像火烧一样疼，上一鞭子的疼痛还没有来得及缓解，下一鞭子便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疼的来回在地上打滚，小脸都抽搐了起来。她在林军挥动的乱鞭中挣扎着爬起来跪在他面前道："哥，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她声音微弱的颤抖着，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她知道，只有她求他，她示弱，林军才会停手，因为他喜欢这种居高临下，受人膜拜的感觉，只有他停手了她便才会有片刻喘息的机会。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军终于打累了，扔掉鞭子走出房门。初夏想，他可能是去找水喝，当然她也知道，他发泄的还远远不够，她知道他还会回来的。

初夏强忍着全身刺骨的疼痛，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她顾不得流血的伤口，一步一步的朝门外挪去。她看了一眼院子周围，没有她觉得可以安全藏身的地方，她又缓缓挪到后门的位置，轻轻把铁栏门推开一条小缝，仅够她自己的小身板能钻出去，她没来得及再将门关上。出了后门，有一条长长的水渠，水渠尽头是一块玉米地。七月天，玉米秆已经长了一米多高了。父亲回家会经过那里，初夏没时间再想下去了，她顾不上身上火辣辣疼的伤口，卯足了劲儿，一瘸一拐的向那块救命的玉米地跑去。。。。。。终于，她到了，她感觉自己跑了很久，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毫不犹豫的就钻了进去，往深处一点，再往深处一点，她不想自己再被发现，那样她会死的。就这样。她倒在了自己认为稍加安全的位置，蜷缩着疼痛发抖的小身体，这里很安静，除了风吹的玉米叶子哗哗作响之外，就是她自己微弱的呼吸声。

她抬头望望天空，天已经全黑了，圆圆的月亮高高挂起，透过乌云的缝隙漏出微微光亮。初夏哭了，她想："妈妈，您能看到我吗？您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为什么要留我一人在这人世间受苦？”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绝望到了极点。她就这样紧紧的抱着自己，她很疼，全身都疼，她能感觉自己的伤口都在流血，衣服都是潮湿的。就在这时，一个脚步响起，吓得她瞬时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人会听到她心跳的声音。她瞪大眼睛透过玉米秆缝隙观察着，只见林军提着鞭子在渠边来回走着，好像知道她就在这里。他喊道："林初夏，我知道你在这，你出来，哥不打你了，你出来！"初夏知道他的手段，他会那么好心放过她？她不敢出声，她知道她不能出去。如果她出去了，肯定还会有更惨痛的折磨等着她。林军又喊了一会，并没有看到初夏的身影，这时，他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在夜色中犹为刺耳。"知道了，马上过去。"初夏只听见这几个字隐隐约约从不远处传来，随后便是林军脚步渐渐远去的声音。她知道，她暂时安全了。她缓缓松了一口气，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草地里，从地面发出的冰凉席卷着她的身体。天色越来越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一个身影坐在她旁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束强烈的光射了进来。刺的她眼睛微微发疼，她抬起手挡住光。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打的？“父亲手里捧着一罐药膏在她胳膊上伤口的位置一下一下的涂抹着"嗯。"初夏轻声应道。"他从小被我和你妈惯坏了，平时没事不要招惹他，他出门了，估计几个月之内不会回来，你伤好点了就去学校吧。"父亲说完后把手里的药放在炕边上，走出了房门。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对她都是不咸不淡，从不关心家庭矛盾，也从来不会因为谁的生死而过分动容。永远一副疲累淡漠的样子。初夏听了这话大喜，她以为妈妈走后，父亲不会再让她上学了，没想到林军也离开了家，父亲说他半年不会回来，她当然相信，他自从不上学开始，就很少在家，走哪住哪。她瞬间感觉身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了，全都好了。只要还能继续上学，她就有机会走出这里，这是妈妈走后这么久以来，她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