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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第一天在上书房就是以罚站度过，凰凌世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一定要认真读书，她可是镇西凰家唯一的继承人，要是不学无术，将来拿什么统领镇西军？

带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一早，凰凌世再一次踏入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一如既往地一片乱象，凰凌世走到最后一排，还没坐下，目光忽然凝在了身旁角落的位置。

那是师殷的位置。因为无论是皇室子弟还是世家贵族，没有人愿意和一个布衣坐在一起，他只好坐在角落。

如今，那个位置上的书、纸被洒满了墨，且撕成一页一页的碎片，桌子上和凳子上也都沾满了墨，脏兮兮的，怎么看都没法坐了。

这时，师殷正巧走进了上书房，他对满屋恶意的眼神视而不见，直到走到座位边时，才皱了皱眉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那些书本的碎页。

凰凌世望着师殷单薄的背影，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我来帮你吧。”她走了过去，俯身帮他拾起地上的纸页。

师殷似乎有些意外于竟有人会跟他主动搭话，抬头望了凰凌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谢谢，不必。”

凰凌世不解：“可是这样的话太傅来之前你肯定收拾不完的呀？”

师殷仍然是一副冷淡的态度：“我自己来就好。”

凰凌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迷茫地止住了动作，歪头望着他。

这时，其他几个孩子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皇子打扮的男孩一脚踩住了师殷正要拾起的书页，鄙夷道：“小泥腿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识相点的，就自己滚，知道吗？”

师殷没有理他，只是换了方向，继续去捡其他的纸页，可每当他的手伸向一处，便会有一只脚抢先踩在他的手前头，一群出身不凡的小姐公子们跟着那位皇子将他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奚落着。

“喂，你们怎么欺负人呢？”凰凌世看不下去了，嚷了一句。

那位皇子看向她，脸上鄙夷的表情顿时变幻成了笑容：“这位是凰家的小姐吧，您何必跟个布衣打搅在一起，污了您高贵的身份？”

“我乐意！”凰凌世用力推开身前的几个世家子弟，走进人群，挡在了师殷的面前，“不许你们欺负人！”

师殷站起身来，轻声对她说道：“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为我一个布衣得罪二皇子殿下，不值得。”

“可是他们欺负你呀？”凰凌世又茫然了，“你不生气吗？”

“我只是一介布衣，生不生气又能怎么样呢？”师殷的声音虽然平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凰凌世还想说些什么，二皇子却开口了：“凰家小姐，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皇子妃，我就不跟这个布衣计较，以后也保他能在这里好好地读书，你看怎么样？”

凰凌世转过头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阵，正当二皇子以为她似乎有可能同意自己的话之时，忽然便看到了一只白嫩的小拳头在眼前放大，直直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上书房中，惊叫声、怒骂声一时间响成一片，场面一片混乱。

谁也没想到凰凌世竟然胆敢一言不合便殴打皇子，旁边那些世家子弟们个个都傻了眼，待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一拥而上，有的想要去搀扶二皇子的，也有的想要将凰凌世反揍一顿好在二皇子面前表功的，总之乱得不可开交。

凰凌世出身将军世家，自小习武，虽然只有五岁，但相比这些除了武课就不曾摸过兵器的世家子弟，武艺也要高出不止一筹，一时间，只见一个小小的红影在人群中上蹿下跳，灵活得如同一只鸟儿。

师殷有些傻眼，但思考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加入了战局，在混乱的局面中偷偷地东给一拳西踢一脚。

纵然他只是一个布衣，布衣殴打世家和世家之间互殴，那可不是一个概念，但是凰凌世毕竟是为他出头，他无法心安理得地龟缩。

凰凌世纵然武艺高强，招式精妙，但碍于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力量与速度都与这些年纪较大的孩子们有着难以忽视的差距，对方又人多势众，渐渐地竟也有些抵挡不住。

这时，姗姗来迟的宁光逢看到这样的场面，大喊一声便扑了上来：“谁敢动我们家小凰凰！”

有了宁光逢的助拳，加上师殷也在混乱的局面中不停地下着黑手，场面顿时一变，世家子弟们个个哭爹喊娘地逃离了战圈。

终于走进上书房的太傅看到这一幕，险些被气歪了鼻子：“又是你们两个！师殷，怎么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

于是，今日上书房外，罚站的人变成了三个。

“那个……”师殷低着头，犹豫了半晌，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还是谢谢你了。”

“谢什么，明明就是他们不对嘛，怎么能欺负人呢？太傅也真是的，都不问问，就怪我们。”凰凌世的嘴撅得老高。

“对方毕竟是皇子，有错也只能是我的。”师殷苦笑了一声，“只是，连累了凰小姐和宁公子了。”

“害，多大点事儿，反正太傅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宁光逢伸出手臂揽住了师殷的肩膀，“我可不管什么布衣不布衣的，今天既然一起罚了站，我们就是朋友了，以后，我罩着你！”

“还有我，还有我！”凰凌世不甘落后地喊道。

“可是……”师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宁光逢打断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都不爽快呢？就一句话，做不做朋友？”

师殷看了看宁光逢爽朗的笑颜，又看看凰凌世期盼的眼神，终于咬咬牙，下决心一般地点了点头：“好！我们是朋友了！”

“好啊，我又有一个朋友了！”凰凌世开心地跳了起来。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对师殷道：“我跟你说啊，对那种讨厌的人，就不要跟他们多说什么，直接打一顿就好了！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宁光逢深以为然地不断点头。

这时，门内传来了太傅的咆哮：“你们三个！罚站还聊什么天！想挨板子是不是！”

三人连忙收敛了声音，乖乖地站好。

很多年后，凰凌世看到桌上堆积如山般的“参尚书左仆射师殷当街打人”的奏折，再回想起幼年的这一幕时，恨不得回到过去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巴掌：让你多嘴，让你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