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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她不该来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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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天气像极了两岁的孩子，本该明媚的天空忽然变得阴沉沉的，天边还未来得及散去的淡金被裹上一层薄薄的浅灰，有种黑暗将至吞噬最后一缕光明的意味。
尔莎小幅度抬睑，看了一眼躲在灰色云层里的电闪雷鸣，枯黄树叶打着旋降落脚边，寒风匆匆刮过脸旁，带着水气，虽然她见惯了这种天气，但还是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在回到教堂之前就被淋成落汤鸡。
她会被罗塞修女骂的。
细雨密密匝匝落下，凉意袭袭，远处山岚腾起一团白雾，轻拂花海，房屋朦胧，天空黑云翻墨妄图遮盖天边闪烁而出的雷电极光，空气中卷起湿气打在尔莎面颊，破碎成一簇簇小水花，她微眯起亮色金棕眼眸，将溅过来的水珠挡在了眼睑外，没有荡起眼里丝毫涟漪。
同时，她放慢了脚步。
她在山坡上一片不知名灰白植物中驻足，破旧裙摆垂至脚踝上方轻微摆动，浸了水的发丝相互粘黏拢在背后，碎发贴在两颊，浑浊液体顺着轮廓从光洁的下巴滴落，上了年纪的教堂被滚滚黑色浓烟笼罩，其中还裹着炽热烈焰的勃艮第红，与铅灰苍穹交融。
尔莎漠然注视着被大火淹没的屋顶钟楼，金棕凛冽瞳孔如地平线交界处消失的最后一点金色光辉，坠入墨一般的黑暗。
头顶的雷声更响了。
【这是第几次了？】
冷峭机械声突兀的从脑海深处出现，阴郁寒寂渗透骨髓，尔莎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模样，低头将裹了一圈鞋沿的泥泞刮在一旁凸出来的石块上，慢吞吞的回答：“不记得了。”
这种没有预兆的天灾好像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就不断发生，就像赶不走的瘟神，她走到哪儿，哪儿都会发生不可避免的灾难。
曾经春夏柔风拂过耳畔轻声细语的告知她是祸端本源，秋冬冰雪带来人们的厌恶，驱赶与惧怕，她走在形形色色人流中，接受他们安插在她身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关起房门安静等待上帝对她的惩罚。
她在其中看见乌鸦被白鸽围攻挣扎在肮脏不堪的臭水沟，哀鸣四起，无人问津。
【不想想为什么吗？】
齿轮没有感情的规律转动在震耳欲聋的雷电中平和了很多，尔莎抿紧双唇，敏锐察觉到不远处有不速之客的到来，目光从那些匆忙救火的修士修女身上移到离教堂有一段距离的梧桐树下。
太黑了。
对方高挑漆黑的身影几乎完全隐匿在梧桐树冠的阴影里，层层叠叠的阴冷漠然堆积到他病态苍白的面容，厚重黑袍沉甸甸的坠在地上，形成一种山野寒风都吹不起的无形压力。
有零星雨水从枯黄树叶间隙落在他黑色半长卷发间，几乎同时的，他的视线从已经烧的差不多的教堂上移开，穿过雨雾与她对视。
两人并没有多少温度的寂然瞳孔在半空短暂交汇，锋利刻薄的恨不得刺穿对方最薄弱处，尔莎微眯起双眸，略微收敛身上迫人杀气，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身侧湿漉漉的衣摆。
她看着他他渲染墨色深潭似的眼扬起细小波澜，很快归于平静。“他是那个人。”尔莎呢喃自语，没有回避他眺望过来的深沉黑眸，她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会在这个地方。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项任务。】
不近人情的系统非常程式化的说道，梧桐树下的黑袍男人化为一团黑气撕扯空间消失在原地。尔莎收回目光，透过教堂烧剩的残骸，看着远处朦胧铁青山色沉默不语。
雨还在下。
灰蒙蒙的天好像永远亮不起来了，她被人推搡着跌坐在潮湿的地面，湿透的发丝因为她低垂着的头颅而杂乱的盖住她的眼帘，木头烧焦与被水泡至腐烂味掺杂着钻进鼻中，作呕的难闻。
尔莎苍白的唇紧抿着，忍耐着额前阵阵刺痛，有嫣红血色从她发间顺着脸部线条流至削尖的下巴，最后和雨水一起滴落到身前的水窝中，晕开一层血雾般的薄膜。
“扫把星，快滚！”
孩童尖刻话语伴着石子狠狠击在尔莎身上，其中一块正中她的眼睛，清明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周遭死气沉沉的灰成了压抑的红，右眼疼痛难忍，连带着额头上的伤口也是。
她无动于衷的接受所有人批判，乌鸦盘踞头顶上空，绕着圈缓慢扑哧着翅膀，大火被扑灭，浓烈烟雾冲向弥漫的黑云，随后臭气被雨后清新泥土气息和淡淡百合花香所取代。
她被拦进一个温暖怀抱。
“再不走，就别怪我告诉你们父母！”耳边罗塞的斥责很有效，那些围着尔莎的十几个孩子恶劣的做了几个鬼脸后一哄而散，只剩下远处残缺不全的教堂和零星的几个从镇上赶来帮忙的男人与神父交谈。
说话间，他们向她们这边看了几眼。
尔莎知道他们在谈论些什么，不过是这里再也容不下她这只会带来灾祸的异类。她清楚的明白偏见与无知无论在任何时空都深埋世人心底，蒙蔽双眼的可悲。
“尔莎，你该走了。”罗塞退去以往的严厉固执，变得有些悲凉。她脱下外袍给尔莎披上，垂手从口袋摸出手帕擦去女孩脸上斑斑血迹。“这里不属于你。”
她从不相信她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异类，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而以尔莎的能力，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不能只困与这里，受人欺辱的过完她才刚开始的人生。
“你呢？”
怀里的女孩拢了拢衣襟微抬起头，眸前的几缕发丝还染着血，声调一如既往地淡漠又疏离，听不出什么情绪，透着渗人的凉意。
教堂没有了，在这里那么久，她没见罗塞有什么亲人来看她。
“还记的经常来找我的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画师吗？我想过两天他就会写生回来，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近期会结婚。”罗塞修女笑的温柔，帮尔莎包扎好额头上的伤口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你拿这封信去陋居韦斯莱家，韦斯莱夫妇是我多年的好友，他们看了信一定会收留你，我想你身上发生的奇怪的事他们比我更适合向你解释。”
韦斯莱夫妇。
尔莎接过被雨水打湿了的信封低下眼睑，已经接近初秋的雨季让她在风中忍不住发抖，罗塞又给她扣紧了身上的衣扣，把她拉进一处断壁里避雨。
“你是个好孩子，之后的路，我相信你自己会选对的。”女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擦拭着尔莎脸上沾着血迹的水渍，对方浅绿瞳色映在尔莎眼中，在冷硬的世界里漂亮柔和的不像话。
她定定的看着这双眼睛，心中深处某个弦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慢慢滋生出不易察觉的莫名情感。
相信。
她这是第一次被人信任。
她居然有些不习惯。
【韦斯莱家是个好去处。】回忆系统适时的在脑海里响起，唤回尔莎片刻的失神，【别忘了你不能对他之外的人产生感情。】
“我明白。”尔莎轻声回应，刚有一点余温的金棕眼瞳恢复到往日的冷漠。
命运，总是让她在灰色地带游走。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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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浓郁乳白的厚重雾霾从晦暗不明的禁林深处洋洋洒洒的倾泄出来，吞噬模糊霍格沃茨一切鲜艳色彩。
校长办公室相比外面要暖和很多，橘黄笼罩铺洒每个角落，留下阴影迎合斯内普身上的湿冷。
空气中飘着腻人的香甜，邓布利多杨了杨手，将冲泡好的红茶送到对面男人手边，茶杯里升腾起来的白气氤氲减弱他脸部轮廓的冷硬，鸦黑双眸若隐若现，犹如凛冬大雪下的冰冻黑湖，没有光亮。
“伊妮德家的女儿……”邓布利多浅笑着扶了扶鼻梁上的半月眼镜，抬手又忍不住往面前的奶茶杯里放了几勺粉银糖精，空气中推切出来的香浓又增了许多，淡去斯内普黑袍内侧轻微苦涩。
斯内普微微皱了一下眉，这是他进入校长办公室露出的第一个表情，暗自磨了一下后槽牙，实在难以理解老者对于糖的执念，转移注意力的迅速张合紧绷的唇线，打断他的询问，“她很好。”
邓布利多看出他想要尽快离开的意图，笑意盎然的用勺子慢吞吞搅拌着白瓷茶杯里的浅褐奶茶，形成不小的漩涡。“那孩子长得很像她母亲？”
斯内普皱的眉头更深了，邓布利多的问话让他想到今早熊熊大火中站在山坡上被花丛包围的女孩。
大雨倾盆的苍穹泛着灰蓝色的光，凄凄切切地照耀在溅着水花的地面，把那仅有的几根枯草也摧残埋进到海里。女孩青色长发和淡漠的金棕色双眸是那里唯一的色彩，四目交汇下，她脸上神色才有了些许变化，虽然波动不大，却在这个世界徒增不少生气。
斯内普敏锐察觉她身上有一种不同常人的气质，和她身边在冷风中摇曳的白色格桑花一样，坚韧的让人想要忍不住去摧毁。
她和这个世界太不符了。
她和之前也变得不同了。
斯内普空洞的黑眸深处翻涌而出的莫名情绪被他强制压下，恢复往常的了无生气。
“我想我该告辞了。”
邓布利多没有搭话，看着斯内普起身大步走向办公室的木门，身后漆黑长袍顺着惯性追随飞舞在他脚边，身后上了年纪的校长几不可闻的叹息泛着些许沉重，“如果事情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我默许你可随时结束她的生命。”
斯内普身形一顿，站在打开一半的房门前，高大消瘦的背影在邓布利多尾音落下那一刻缓慢转过来，烛光下他脸上的神色已经空洞苍白到了极致。
“我想，这也是黑魔王想要的。”邓布利多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伸手给自己捻了一颗桌角盒中柠檬雪宝糖放进嘴中，不知是不是为了给这沉重的话题带来一丝甜意。“为了那个男孩，所有人都要有所牺牲，你要明白，西弗勒斯。”
斯内普缄默沉言，大步走出了校长室。
“您放心，我会照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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