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棋逢对手

说到这里，赤梅便用一种警告的语气对天问威胁道：“事先说好了，天问小道士，你最好不要像先前那些老小子一样对我放水，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是的，姑娘。”天问点点头道。

“那么我先上了。”赤梅说完，便动手从自己那一边的钵盂里，取出了一枚黑子，随后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将其放置在了中间的位置上。在五子棋之中，棋盘中间的位置叫做天元，但凡懂得下五子棋的人都知道，第一步棋就下在那里。

而天问在见到之后，也从自己这边的钵盂取出了白子，放在赤梅落下的黑子对面那一节位置上，看样子他打算以云月或瑞星的方式拦截赤梅。赤梅等天问落子后，自己这边很快就补上了一枚黑子，不过她却是摆放在距离天元右下角那一节位置。虽然对天问来说，赤梅做的这个举动令他摸不着丈二头脑，但他还是遵照着本心的想法，将下一枚白子放在了相应的位置上。

渐渐地，天问与赤梅之间的你争我夺，逐渐演变的很是激烈，黑子与白子在棋局上各自争夺着位置，整个棋盘俨然成了一片不见血腥与硝烟的战场。天问自小就学会下棋，本身的棋艺就足以去挑战文艺界的大佬名扬天下了，但赤梅却也是一名高手，且活了多达十个世纪，论资历，她的棋艺远远在天问之上。可结果双方在棋盘比斗方面，却是纷纷杀得个不相上下。然而，落子无悔这个道理，天问和赤梅心里深深地知晓，尽管双方各自杀得不分伯仲，但谁也没有选择悔棋。

但坚持到这里，赤梅的脸上早已被一片热汗所覆盖，望着棋盘上黑白两子杀得两败俱伤的局面，赤梅看向天问露出了冷笑：“好你个小道士，叫你别对我放水，你就得寸进尺了是不？”

但天问对此不为所动，朝着赤梅认真作答：“赤梅姑娘，落子无悔本身就是下棋者当遵守之训，贫道若是有半分退让的话，你不也要跟贫道急了么？”

听到天问所言，赤梅脸上冰冷的笑容逐渐转暖，点点头道：“嘿嘿，你这小道士倒是圆滑，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能不能使你输得很惨！”

说罢，没过一分钟的时间，天问只感觉赤梅下的棋逐渐凶险了起来，棋盘上到处都是针对自己白子的陷阱，天问一陷入其中，就会中了对方的计。现在来看，天问已经中了对方两次的陷阱，目前的形势已越来越不利于自己。

就在这时，天问才慢慢地意识到，下棋时的赤梅究竟是有多么可怕了，原来对方稍微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而且还用这样的棋法来引诱自己上钩。而对方这陷阱，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每一步棋都下在自己肉眼可见，自己却一时间无法抉择。

“难度倒是高了不少，不过……”然而，面对如此艰难的情况，天问的内心不但没有任何畏缩与紧张，反倒是为此产生了兴奋之情。似如赤梅这般展现出真正实力的敌手，对自己而言才更加地有挑战性，所谓的棋逢敌手也正是如此。

不过，诸如赤梅这般下棋手法特别诡异的对手，以天问目前的棋艺，根本就无法在主动出击的这一方面战胜对方。为此，天问选择退而求其次，以步步为营的方式来针对赤梅的出招。一开始，见到天问下的一步白子对自己有所退让，赤梅的心里倒是颇为得意，以为天问已经对自己的陷阱开始退让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赤梅才知道自己天真了，天问并没有打算向自己妥协，而是选择了被动防御的方式来应对自己的出击。对此，赤梅的眉毛微微皱了些，要知道她一手布置的那个手法，最忌讳的便是遇到这种被动防御的手法，只是没想到天问居然会对自己玩这一招。不甘心就这样认输的她，也很识趣地不选择悔棋，而是继续在棋盘上与天问周旋了片刻，最后，双方都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之中。

却见纵横相间的棋盘上，黑白两子几乎都布满了整个棋盘，整个棋局都是一团乱的样子。

“好家伙，这一盘下来，几乎都是双方陷入泥沼的死局了，想不到你这小道士人不大，心机倒是不小。”见状，赤梅忍俊不禁地叫了一声好家伙。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天问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之下赢不了，却也不想让自己赢。

天问闻言，淡淡一笑说道：“多谢姑娘谬赞，不知姑娘可觉得这死局有何法可解？”

赤梅娇啧道：“都已经是一个死局了，还怎么翻盘？你这个小道士莫不是在消遣我？”

“那倒未必。”天问深深地摇摇头，随后一枚白子在一处乱如麻的位置之中落下。

赤梅见状一楞，道：“哎？你怎么下了一步必输的棋啊？这样搞你岂不是有一些棋子要死？”

天问笑道：“没什么，仅仅只是看不惯棋盘上面一片乱象而已，特此退让一步。”

虽然刚才是那样说，但赤梅也很不客气地往那处位置上落下一枚黑子，她在这一部分的棋局倒是胜了。对此，赤梅面带微笑地缓缓抬起头来，两眼满是意味深长地放在天问身上：“小道士，你这是给了我一点儿喘息之机啊，你会为你的一时鲁莽付出代价的。”

“那我们便拭目以待。”但天问对此并不在意，而是礼貌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已有此觉悟。

不一会儿，那一部分的棋子已经空了，那边也多出了一些可以落子的地方，而天问与赤梅的棋局也在这片空地上继续争锋。但是在此时的天问眼中来看，在赤梅赢了这一次的时候，便是整个棋局形势的逆转。

果不其然，从那个时候开始，天问也逐渐地在这棋局之中占了上风，开始对着赤梅的黑子进行反攻。而赤梅也逐渐地感觉到力不从心，虽然此时的她还不至于输得太快，仍然还是有一些优势，但这个时候她这边黑子的优势反而越来越不如白子。局势变化的突然性，令得赤梅开始感到焦躁不安，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最后，随着天问一发决定胜负的白子落下之时，这场对弈也正式宣告了天问的胜利。

“这……这怎么可能？我居然输了？”赤梅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这还是她自从主人离世之后，第一次输给了方彤之外的人！

对此，天问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对着赤梅抱拳致敬：“赤梅姑娘，承让了。”

而赤梅微微抬起头来，那张满是不可思议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温柔的微笑：“终于让我碰上一个让我满意的对手了，你的棋艺还真是厉害啊，小道士，再陪我下一局！”

“好。”天问想也没想，便欣然接受了赤梅的请求。

正当两人准备各自将棋盘收拾收拾的时候，从望海阁的外面传进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孩子们，这便是我族先祖金梅居士的生前故居，望海阁了。”

“嗯？外面是……真康族长？”天问一听都知道是什么人来到这里了，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赤梅倒是十分清楚真康的来意，说：“十有八九是会议楼那些老小子们，带领他们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前来参观金梅园了，自从萨西贡一族正式在金梅园外修建云方堡后，他们就会定时领着家族子弟们进入此地，一观我主人的生前故居。”

“我们不妨去看看？”听赤梅说到这里，天问看向她试探地道。

“好啊。”赤梅嫣然一笑，倒是接受了天问的提议。

于是，天问与赤梅两人离开望海阁一楼的左厅，移步去见真康等人。

“啊，天问道长，还有老祖宗，你们这是……”一见到天问赤梅两人的同时出现，真康等一众长辈非常震惊。

而那些跟着真康他们来的内门子弟们，纷纷面露惊色，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认识天问，对人家并不陌生。只是那个红发女子居然非常像他们萨西贡一族的先祖方彤，若不是真康等前辈主动称呼人家一声老祖宗，他们恐怕还以为对方冒充他们的先祖。

天问解释道：“哦，贫道是偶然进入此地的，见到这望海阁后就情不自禁进入里面参观一番，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多多包涵。”

但与天问不合的真宗也在前来望海阁的人群之中，他倨傲地哼道：“哼，恐怕你这外人进入金梅园不是偶然，而是觊觎此地，为了行窃有备而来的吧？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走出金梅园阵图的？”

虽然天问救过他们的族人托马斯，还帮助人家提升修为，但真宗仍然还是依然不给天问面子。

天问听了真宗所言，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因为熟悉真宗的脾气，外加真康在此而决定保持沉默。但赤梅却不乐意了，很生气指着真宗叫道：“闭嘴！真宗老小子，你少来污蔑我的棋友！”

真宗顿时哑然，他们宗族的老祖宗怎么会为一个外人说话？别是这小子给老祖宗灌了什么迷魂汤吧？

真康倒是很奇怪赤梅对天问的称呼：“棋友？老祖宗，天问小友怎么成为你的棋友？”

赤梅道：“不怕你们不知道，这位天问小友可是一开局就和我比棋艺打败我的人！”

此言一出，真康等一众老前辈皆都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真宗与平藏两人，他们在对弈方面自然也是一把好手。虽然他们每次跟赤梅下棋有时候会让着人家，但对方的棋艺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就算是自己让着对方，也会被杀得一败涂地。谁曾想就是在五子棋上造诣高深的赤梅，居然会输给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

天问连忙抱拳道：“不瞒诸位，赤梅姑娘之棋艺的确出奇制胜，贫道虽不才，却侥幸得胜。”

真宗怒道：“黄口小儿放肆！你居然敢直呼我族老祖宗为‘姑娘’，该当何……”

“啪——”可真宗话还未说完，赤梅便毫不客气地上前给对方脸上一巴掌。“老小子，人家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赤梅这个举动倒是令得在场众人好不吃惊，天问对此倒是有些于心不忍，虽然说他与真宗倒是有些过节，但人家好歹也是个老人家，这下的手实在是有些重了。于是开口道：“赤梅姑娘，虽然贫道很感激你为贫道说话，但你对真宗长老下这般重手，这是不是有些……”

“用不着你假慈悲！”可真宗却不领情。“老祖宗，方才是晚辈语气重了，晚辈甘愿受罚！”

“哼！”赤梅脸色难看了几分，又伸出手来打了真宗一巴掌。“好笑，人家刚才为你求情，你却反倒说人家假慈悲？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快点向天问道歉！”

“……是。”听到这里，尽管真宗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他还是朝着天问低头致歉。“天问小友，方才是老朽的错，老朽向你道歉！”

“……”天问这次没有拦着真宗向自己致歉，或许是因为对方那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令天问感到为难，直到对方致歉后，天问才礼貌性地引其起身：“长老请起，方才贫道并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这里，大开眼界的四哲对这位老祖宗感兴趣起来，悄悄对自家爷爷真康耳语道：“爷爷，不是说金梅居士已离世千年了吗？这位红发老祖宗究竟是何方牛人，居然逼得二爷爷向天问道长下跪认错？”

可真康却是瞪了四哲一眼：“臭小子，不该问的别问。”

四哲一下子哑然，随后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赤梅将注意力放在了真康等人带来的众子弟身上，微微眯着两眼朝他们喊道：“一个个都忘记礼节了？还不快向你们的老祖宗我请安？？”

“……”众弟子闻言，一时间不知所措，连忙看向真康等前辈。

随后，真康等人用眼神稍微示意了一下他们，他们才朝着赤梅躬身齐齐汉道：“萨西贡升堂全体内门弟子，向老祖宗请安！！！”

听到这里，赤梅才稍微满意地点点头：“嗯，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