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爹，娘，我走了，你们要好好注意身体。”祝小红背着行李，看着面容憔悴的父母。

       “去外边……好好过……若是好了，就多待着，别想着我们，想着回来看看什么的了。”祝父咬咬牙说出了这么一段。

       “怎么会呢，我一定得常回来看看二老，毕竟……，”祝小红说着，神色也黯淡了几分，她轻轻地说：“我走不远的，若是我走远了，没人去当那个纸新娘，怎么办呢……”

       祝父祝母没有说话，他们打心眼想让这个孩子走，可是村里的那帮人实在是够神通广大，若不是他二老的担保，祝小红也不会有了这次去外面看看的机会。

       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一想到她身上的这责任，心里就一阵阵揪着心。

       火车不等人，祝小红的身影消失在黄昏中。

       “山青青呀，路漫漫呀……”

       和祝小红同车厢的还有几个人，一路上没什么人说话。仅有两个人一路上都在窃窃私语，一脸轻松的样子。祝小红认得他们，村里今年考上的大学生，据说未来是要分配到城里的大医院的。

       他们眼中满是希望，多好。祝小红心想。

       这一路上风景倒是不错，山清水秀。只是这路太漫长，即便一路颠簸，没多久也有点昏昏欲睡。

      迷蒙中也不知哪一刻进了城，未睁开眼就先听得周边的吵闹。

      到了。

      村里人爱说她相貌好，虽然后头总附带一句“最好看的新娘子”这样听起来阴森森的话。

      她不是空手着来，包裹里揣着要给姑妈带的东西。她来这当然无依无靠，找事做也是没有头绪，在城里的姑妈说给她安排好了。她就一个一个人地问，好半天才摸对地方，太阳已经下了一半。

       姑妈住在一条深巷里，走两步只觉得潮湿的很。敲了两下门姑姑便迎上来，笑眯眯的。屋子里倒是很宽敞，不像是一个人住的地儿。

       姑妈跟她寒暄了几句，提起给她找的活儿，有些犹豫。“红啊，姑妈也没什么本事……你看啊，姑妈晓得我们红，唱歌儿好，让你去唱歌去，成不成？”祝小红一开始有些犹豫，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如果是在那么多人面前唱歌，她害怕自己生怯，见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先应了：“谢谢姑，没有姑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呢。”

姑妈笑了，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

       临睡前，姑妈蛮羞愧的样子，和她讲：“红啊，那个，姑妈这地方，有些简陋，等你赚到了，就搬出去住。”说得隐晦，祝小红没觉察到：“好，姑妈，等我做得好了，就接您搬出去。”

       姑妈生涩地笑，眼窝陷下去：“好……好，等着我们红儿。”

        虽然一路上舟车劳顿，第二天祝小红也没敢耽搁。她早早地起了，带着姑妈给的地址便去了。

        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光景，不知何时便有光打在脸上，或者就匆匆掠过那么一下。那光的颜色各异，满场跑。场地里的人似乎也忙得很，不同衣裳的人招呼来招呼去。

       祝小红一开始有些无措，好在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经过她，向她投来一瞥。她捉住了这目光，忙问了经理的地儿。

       那女人浓妆艳抹，长相很有杀伤力，就是不知道为何要穿这太过稚嫩的颜色，倒显得老气了。

       外头喧闹，经理倒跟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在长椅上假寐。也不知是否听到她开门的声音，眼皮也不抬一下。

       就在祝小红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时，那经理砸吧砸吧嘴，含含糊糊地开口：“要票，今个的没了……”说着，他眯起眼看了祝小红一眼，“活儿，倒是有。”见她呆愣在那里，心下了然：“哦……找活来了，要接客的还是不接客的？”祝小红并不清楚其中的区别，但隐隐记得姑妈让她莫答应别的要求，哪怕报酬少一点也没关系。何况听着这话，也有些骇人。

       “不……不接客。”

       “哼！”经理不屑地站起身，“不接随你，看你能不能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