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龙凌天带着小顺子走了进来，我们屈膝行礼，他抬手手把我拉起来，再示意贤贵妃起身，随后便坐到了贤贵妃娘娘身边的主座上，他半眯着眼睛，好似休憩的狮子，风淡淡的从他的眉宇间流失，锐利的双眸中，隐隐的透出舐血的龙已经展开了那发着寒光的尖牙，压抑的气氛如洪水一般涌进大厅，堵塞着我们每个人的喉哽。 

      太医来的火急火燎，用银勺子舀出小片来放到鼻子间闻了闻，再将粉末放在小碗中用清水划开，用银针刺了几下。

      “回皇上，贵妃娘娘，此物为乌头所制，研磨成粉便现此状，乌头为散寒止痛要药，既可祛经络之寒，又可散脏腑之寒，然其有大毒，用之宜慎。 ” 

      随后那只被份汤毒死的巴儿狗也抱了过来，太医用银针刺入其喉咙，入喉的银针已经黑了一半，太医将银针放在光照下分辨出来，是鹤顶红所造成。 

      外面的辛夷姑姑走了进来，说审问万贵人身边的贴身侍女，她倒是抵死不认，倒是在贴身侍女的妆台下搜出了几包同类的药，还有在长乐宫找到了废弃的香炉，时隔一个月早已无人清洗，上面带着沉沉的锈迹，炉内还堆叠着一些燃成死灰的粉末。

      太医开始查验这个香炉内的东西，几秒后便验出里面的灰烬有一类檀香，还有下了九成的乌头粉末。

      芫美人恨意盈然，眼底满是鄙夷，“身为贵妃如此歹毒，可怜三皇子年幼丧母，也不知她夜晚做梦时是否会梦见容皇后向她索命！”

     本以为此话正合皇上心意，芫美人转头望向正座上的人，龙凌天一句话没有，半晌无语，他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毛，芫美人才闭上了嘴不再开口。

      “去万贵人宫中，朕要亲自问她。温常在废为庶人，打入冷宫，亲近者杖杀，其余奴才发配慎刑司。”

     万贵人宫里一切还是照旧，平时从养心殿移驾到此处只需要百步，现下路程对龙凌天来说却是如此漫长，走到宫门处，小顺子宣召了很久还不见人前来接驾，龙凌天屏退小顺子和其余仆从，一个人走了进去。

      想起那些往事，龙凌天对她总是又爱又恨的，万家嫡长女嫁给一个落魄王爷，当时嫁妆都没要便带着侍女跑到了王府上，可谓是当年的京中趣闻，他平日里与将士们同寝同食，自是不知道她伏小做低时候到底是怎么压下的怒气，只见每次宠幸她时那娇憨的笑脸，从未给过他一丝别事的忧愁。

      如今他做了皇帝，弥补了那些物质上对她的匮乏，赐给她的宫殿不仅宽阔，而且还很华丽，可谓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给予她的贵妃之位，也配得上万家嫡长女的身份。

      宫檐的四角高高翘起，优美得像四只展翅欲飞的燕子。

      “王爷，等你空闲下来，我们就去京郊游玩吧，我爹在那里给我买了一个宅子，可以带全王府的人去玩了。”

      “王爷，你不做王爷的时候，你想做什么呢？我想做天上的燕子，这样每天盼着您来的时候，眼瞅的就不是那四方的壁垒了。” 

      这样自由无拘的女孩，终是被宫墙锁住了翅膀，变成了轻罗小扇扑流萤的内闱怨妇。

      下人们都被万贵人打发到别处去了，平常宫中也只剩下她和贴身侍女相依为命，龙凌天走到内殿去见万琳琅不在此处，却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悠长的燕鸣，他推开珊瑚长窗，窗外自有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十分鲜艳好看，知是平时游赏之处，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琳琅。”

      龙凌天唤那亭台楼阁上的人，没见她回应，快步向她走去。

      她脸朝花束、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用一根粉色的丝带轻轻挽住，一袭紫衣，鲜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只觉她身后似有烟霞轻拢，当真非尘世中人。

      待龙凌天将死去的万琳琅转过身来时，才见她方当韶龄，不过二八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匹，容色绝丽，不可逼视，万琳琅脸上似笑非笑着，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阳光照在她脸上。

      龙凌天伸手去探她的呼吸，却苦笑出来，驾鹤西去之人，早就绝了自己的退路了吧。   

       她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再原谅他。

      瑟瑟几响,花树被风吹的分开,仿佛从里头钻了一个少女出来,全身紫衫,只十五六岁年纪, ,一双大眼乌溜溜地，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紫青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帽边插了一根长长的翠绿羽毛,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那女郎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 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她望着龙凌天，笑盈盈地自顾自说话。

      “爹爹，我想嫁给王爷龙凌天，你去帮我和娘亲说说情好不好。”

      大梁二十三年，万贵人薨逝，终年二十九岁，赐字“敦”，追封其为敦皇贵妃，葬入妃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