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

等钟离的后背挨到床铺时，一阵疼痛随之而来，奈何他在韩衍面前夸下海口，硬是没露出半分异样。

却在看到韩衍从床边起身时，一把拉住他，“你要走了么？”

韩衍回过头，安慰道：“不走，我在一旁陪着你。”

钟离这才松开韩衍的手，直到看他坐在一旁靠椅上拿起那本长看的舆地志，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里，钟离下意识的看向座椅处，见韩衍依旧坐在那，他撑起胳膊准备起身。

听到动静，韩衍放下书，走到床边扶起他，又对着屏风外说道：“可以进来了。”

冬临把准备好的热水端了进来，“少爷，你醒了。”

“嗯，什么时辰了？”钟离眼神迷离。

“已经是亥时了，我服侍你洗漱，厨房里正热着饭呢，就等你醒了。”冬临把热水放下，开始把帕子浸水。

本来晚膳时他就打算叫醒钟离，可被守在房里的韩衍一个眼神止住，只好作罢。

冬临拧干帕子，走到床前，见韩衍坐在床边，并没挪开的迹象，他自觉的把帕子递上去。

这边韩衍顺其自然的接过帕子，欲上前给钟离擦拭脸颊。

“我，我自己来就好。”钟离身子往后退了退。

韩衍把帕子递给他，起身坐回原来的靠椅上。

一旁的冬临心疼的看着钟离，带着伤还得自己动手，却又不敢上前帮忙，这位林先生似乎不喜他太过贴近自己少爷。

直到钟离擦拭完毕，冬临这才端了杯清水，等钟离漱完口后，便出门吩咐人送吃的进来。

用过膳后，冬临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少爷，大夫说你的伤口虽然不深，不过你身子不比常人，须得连夜守着，以防伤口感染发热。”

平日里，钟离都是自己睡，冬临无需守夜，只有钟离生病时，他才会守在床前。可如今这情形，他不敢擅自作主。

钟离自然也知道自己伤的不重，否则以他的身子，哪能只昏了半个时辰，所以自醒来后，他都没再细问过自己受伤的情况。

“唔，知道了。”钟离并没察觉冬临话里的意思。

冬临不禁着急起来，又硬着头皮问道：“那晚上由我…”

“今夜我守在这儿。”韩衍淡淡开口说道。

冬临松了口气，他就知道，这林公子今晚指定会留在这儿，还好他没把话说完。

钟离却是一愣，随即开口道：“不用了，你都守在这一天了，晚上还是让…”

“我略通医理，万一夜里你起发热来，我我也可以照应一二。”韩衍打断他的话。

“哦。”钟离不再坚持，又转头对冬临吩咐道：“你去拿床被褥来。”

“我这就去。”冬临领命出了房门，心里暗自庆幸，这林公子虽看着霸道些，对自家少爷还是很用心看顾的。

等拿到被褥时，冬临想了想，又抱了一床褥子，进门后，正想把褥子和被子铺在软榻上时，却听钟离说道：“放床上就好。”

冬临这才反应过来，合着少爷的意思是要林公子睡在床上，而不是软榻上。

“少爷，这，这不妥吧？”冬临颤颤巍巍的说道。

钟离却不明所以：“有何不妥，本少爷的床能睡下三四个人呢？”

冬临着急的看着钟离，“可，可…”却在瞧见韩衍冷漠的眼神时，咽下了“可你与林公子同睡不合常理”这句话。

被韩衍的眼神吓得心头一震，冬临连忙放下被褥，抱起没用上的褥子，临走前，不放心的嘱咐钟离，“少爷，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钟离点了点头，等冬临出门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韩衍：“你不介意和我睡一张床吧？”怕韩衍介怀，又补充道：“放心，我睡觉从来不乱动，绝不会扰到你。”

韩衍眼神带笑，“你就不怕我睡觉乱动？”

“没事，我向来睡的死，你乱动也不会吵到我。”钟离安慰道。

“那就好。”韩衍似真的安心了般。

虽然是钟离提出的同床，可真等到韩衍躺在他身边时，钟离却不禁脸红起来。

两人虽不盖同一床被褥，可也算得上同床共枕了吧，尤其是，韩衍身上的好闻的香气一阵阵传来，不过不是之前常用的檀香。

黑暗里，钟离看不清韩衍，只能凭感觉慢慢往他身边挪动。等靠近些时，又深深吸了口气，是淡淡的松香。

“在做什么？”韩衍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柔和。

钟离被略带性感的声音迷住，很是诚实的回答：“闻你身上的味道，不是之前的檀香，你换熏香了么？”

正在思考是什么香料的钟离，在一阵被褥的摩擦声中，闻到更浓郁的松香气息，韩衍离他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呼吸的温热。

“是苏合。”韩衍声音轻柔。

钟离轻声回应：“哦。”他放慢呼吸，让自己尽量不那么紧张，却不舍得挪开些，此刻，钟离分不清是贪恋苏合的香气，还是身旁人的温度。

韩衍也没再退开，听着身边人渐渐变得安稳的呼吸声，不禁想起白日里，在地牢里酷刑之下浑身是血的杀手，若非他衣角沾染了血腥味儿，也不会换了苏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