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马车上，钟离正襟危坐，眼神却一直偷瞄侧依在车窗前小憩的韩衍。

“少爷，你真要带他回府？回去后该如何向大少爷交代？”冬临在钟离耳边悄声问。

钟离同样小声说道，“怕什么？就告诉大哥我仰慕他的才华，想请他，请他回府小住。”

钟离越说声音越小，也越发心虚。

虽说钟期对钟离疼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可钟家家教向来严厉，他平白从望月楼带回个人，不知钟期会不会骂死他。

想到此处，钟离不由地轻声叹了口气。盯着韩衍好看的睡颜，又觉得即使被大哥用了家法，也值得了。

正想的入神，韩衍却突然睁开眼，四目相对间，钟离快速挪开视线。

“怎么？你可是后悔了？”韩衍声音里略带沙哑，仿佛刚刚睡醒。

“我才没有。”钟离看向韩衍，快速说道。

韩衍似不相信他的话，“那你为何叹气？”

钟离想了想，对一旁的冬临说道：“冬临，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他说。”

冬临在两人之间看了看，不放心的说：“少爷，有事你就叫我。”说完，弯腰出了马车。

“我有话问你，”钟离往韩衍身旁挪了挪，又刻意压低几分声音，“你，你为什么要用林殊这个名字，而不敢以真姓名示人？”

韩衍怔了片刻，似乎没想到钟离会这样问。

钟离心里咯噔一下，不会他真猜对了吧，难道韩衍真和谋反的彭城王韩毅有关。

“你若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问问。”钟离故作体谅。

就算他猜的是真的，钟离也不觉得为难，反而松了口气，若韩衍真无家可归，那他可以一直收留他。

“我母亲姓林，殊是她为我取的小字。”韩衍淡淡开口。

“哦，这样呀。”钟离拉长音调，却突然想到什么，惊讶的看向韩衍，“你说你母亲姓林？”

他记得彭城王韩毅娶的是合宜长公主，应该姓姜才是，而且彭城王韩毅并无妾室。

“林姓在姜国并不稀奇，你为何如此大惊小怪？”韩衍反问道。

钟离不自然的撇过头，“没，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那你呢？年仅十七，怎会有表字？”韩衍又问。

钟离解释道：“我自幼身子弱，大夫曾断言我活不过及冠，所以大哥早早为我取了表字。”

话音刚落，韩衍伸出骨指分明的手牵起钟离放置在膝盖处的蜷曲的手。

“干，干什么？”钟离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

韩衍轻轻把他手掌摊开，端详片刻，“掌纹清晰，且寿命线很长，不是短命之相。”

虽然知道看相这事虚无飘渺，可经韩衍如此认真的说出来，钟离不由的心头一热。

“借你吉言，希望我能长命百岁。”钟离欣然一笑，欲收回自己的手，谁知，韩衍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不由地望向韩衍。

却见韩衍牢牢的盯着他的脸，“我从不轻易给人看相，相信我，你定能平安顺遂。”

钟离被看的脸上发热，不好意思的挣开被牵着的手，“我也是从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不过，我相信你。”

韩衍这才收回目光，“那我倒是要感谢你，肯如此信任我。”

“这倒不必，你若真想谢我，一会儿回府后，见着我大哥，你最好不要出声，一切由我来向大哥解释。”钟离眼看离家越来越近，心里更加没了底气。

韩衍轻声笑了起来，“你想如何解释，不如先说来听听？”

“就说，就说我仰慕你的才华，想请你入府教我读书，反正我府上那个先生严厉的很，还整日的板着脸，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钟离一想到先生那张脸，就不由的打怵。

“教你读书？”韩衍声音慵懒，挑眼看向钟离。

钟离仰起头，故作居高临下的姿态，“你不愿意？”

“那倒不是，不过我有个条件。”韩衍故意停顿下来。

钟离不由地问道：“什么条件？”

韩衍浅浅一笑，“不如，你先叫我声师父听听看？”

“为何不是先生？”钟离不解的问。

韩衍正色道：“我不喜与他人一样的称呼。”

钟离暗想，难怪韩衍小字叫做殊，肯定是他小时候就喜欢与众不同。

“师，师父。”钟离别扭的叫出口。

韩衍满意的看向他，“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阿离，今后你可要尊师重道。”

阿离，这称呼让钟离不由心中的一颤，好奇怪的称呼，明明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为何感觉如此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