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经

除夕当日，灰沉沉的天空飘起细碎的雪花，到了傍晚，已经白茫茫一片。

钟离靠在窗边，望着院内正在清扫积雪的仆人发呆。

“少爷，你已经站在窗边好一会儿了，小心冻着了，我帮你把窗户关上吧！”冬临走到窗前，欲关上窗户。

钟离看着鹅毛般的大雪，叹息着：“这么大的雪，不知道何时能停？”

他还想着年初趁大哥清闲，一起去灵安寺赏红梅呢，如今看来，又成了幻影。

冬临一边关窗，一边回应：“都说瑞雪兆丰年，明年收成一定很好。”

钟离不由地笑了，“你倒是心系天下，怎么？还怕钟府饿着你不成？”

“那倒没有，就是今天回府的路上，听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彭城王被人揭发造反已经被关进大狱了，若是明年漠北再南下进犯，边疆恐怕不会再安宁了。”冬临把自己今早上街给自家少爷买糖果时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钟离想起关于彭城王的传说，鼎鼎有名的彭城王韩毅，是姜国唯一的异姓王，也是唯一一个以封地为封号的王族。韩毅手握重兵，且娶了当今天子的妹妹合宜长公主。更重要的是，韩毅用兵如神，哪怕强悍的邻国漠北，也不敢轻易进犯姜国国土。

“那倒是有可能，边境不太平，各地都会受到影响，我们钟家的生意也会受到牵扯，大哥估计又会很忙。”钟离郁闷的说。

父亲在世时，钟期还有空陪在他身边，那时，他时常跟在钟期身后，缠着钟期与他玩耍，如今，怕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日子了。

“少爷，不管大少爷再忙，心里都是惦记你的，今早，还是大少爷说陈家铺子从年初一关店到十五，让我给你买些糖果备着的。”冬临忙安慰道。

钟离这才笑了起来，想到大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走，我们去找大哥去，今晚我要同大哥一起守岁。”

等钟离收拾妥当，去往钟期书房时，正见钟期在桌案前写字。

“大哥。”钟离欢快的跑过去。

钟期放下手里中紫毫，“怎么这会儿来了，可是饿了？”

“我午睡后吃了点心的，还不饿，就是想来看看你。”钟离说话时，眼睛却看向案上的字，“大哥，你怎在抄写经书。”

钟期望着钟离渐渐有些圆润的脸，笑着说：“你上次病时，我曾在佛像前起誓，若你安康，来日定亲手抄写心经供奉与佛前。”

钟离鼻子一酸，“大哥。”

“好了，大过年的不许哭鼻子，等下让下人看见，可会笑话你的。”钟期轻刮了下钟离泛红的鼻尖。

钟离强忍住哭意，“那我和大哥一起抄写吧。”

“好。”钟期笑着应答。

书房内，钟离端正的坐在钟期身边，手执狼毫，认真的和钟期一起抄写经书。屋内安静的只剩下宣纸细微的摩擦声，以及屋外大风伴着雪花落下的声音。

等一家人吃过团圆饭后，钟嫣和钟衡早早就告退回西院。

钟离靠在案桌前，一边吃着冬临剥的松子，一边想彭城王被下狱的事情，彭城王姓韩，韩衍与他同姓，且彭城王出事没多久，韩衍就来了雍城，怎会如此巧合。

梅林里那女子曾说，韩家遭难，难道韩衍是彭城王的亲眷，否则韩衍怎会隐姓埋名，换了称呼叫林殊，而且那女子是从邺城来的。

想到这里，钟离越发肯定，韩衍与彭城王有关，他一定要弄清楚韩衍的身份。

“子瑜，不可再贪食，喝些蜜水润润喉。”钟期碰掉钟离手里的松子，把茶盏放在钟离面前。

钟离乖乖的端起茶盏，喝下带着淡淡花香的甜水，对钟期软软的说道：“大哥，我这么听话，今晚可不可以同你一起守岁。”

往年，钟期顾及他的身子，不许他熬夜，每次年夜饭过后，都不许他一同守岁。

钟期刚想反对，钟离快速抱住他的胳膊晃动，“哥，你平日里那么忙，我都好久没和你一起聊天了，答应我嘛，好不好？”

钟期被他摇晃的身子都跟着晃动起来，想到眼下的局势，明年估计是个多事之秋，能陪钟离的时间必定不多，“好，我答应你了，快别晃了，我头都要被你晃晕了。”

钟离忙停下来，开心的抱紧钟期的胳膊，“大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