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温客行醒来的时候周子舒都是不在他的身旁的,每次他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没有人来打扰,这样也好,毕竟身子重的只有到半夜才可以好好睡熟,如此也当补了一觉了。
周子舒总会偷偷来瞧温客行是不是起啦,也只有周子舒烧的食物才能让温客行果一果腹。
“阿絮,阿絮!我起了,把饭送进来吧。”温客行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一听就是周子舒,如不是周子舒便就没有别人了。
“阿行,起了便出来吃吧,外面摆了宴席,热闹的,你喜欢的都有,村里也来了很多的熟人,双亲也见到了,聊得欢愉。
你也可以见一见他们,你不总说记挂他们?”周子舒说着便就推门进来了,瞧着怀子受苦后瘦的让他心疼的温客行。
“阿絮,你真好,知道我想他们了,便就请他们来了家里,我真高兴,我家阿絮可真讨喜。”
温客行嘻嘻闹闹便下了床挪步到了梳妆台,身子不便也没有让湘丫头进来伺候,温客行就自己吃力的梳着长发。
周子舒一瞧便拿了温客行手里的梳子,慢悠悠仔仔细细的梳了起来,还帮他挽了一个发髻。温客行在铜镜里左瞧右瞧,喜欢得紧。
“阿絮这是哪里学的手艺?莫不是以前还有过娘子,竟挽的这样好。”温客行打趣道。
“阿行,转过来,我给你簪簪子。”温客行一听他话便就马上转了过去,瞧着他认真的眉眼,不得不说这千百年的老妖精真是勾人,真是十分好看。
“阿絮,你长得真好看,你说咱们的孩子是长得像你还是像我?我觉得还是要长得像你比较好,阿絮可比我长得好看的多了。”
温客行瞅着周子舒,见他抿了抿唇眸中闪烁,神情莫名却没有言语,阿絮是在害怕吗?
“阿絮,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很开心,能够跟你在一起,即使……即使怎么样了,你也不要怨自己,我是心甘情愿的。
阿絮,你要一直一直记得我说过的话,我爱你,阿行心悦阿絮,一切都是我甘愿的。即使出了什么事也万万不要懊恼,不要埋怨自己,知道吗?”温客行知道他在怕什么,他都明白的。
其实面对这前路的未知,温客行也是害怕的,也是有点胆怯的,但是只要想到这是阿絮和他的孩子,就又会生出莫大的勇气来。
他一定要比阿絮更加勇敢,他要活着,他会活下去,他还要好好爱他,给他自己的一切,与他一辈子。
“好了,你看看好不好看,若觉得不错,等孩子出生,我以后都给你绾发,”周子舒眸中暗淡的光里渗出了一丝光亮,像是期翼,也是承诺。
“好呀,我看看。”温客行又把脸凑在铜镜里仔仔细细的瞧了起来,真好看,嗯,不错,温客行左右细赏,笑了。
“阿絮,真是好手艺,厨艺可以开店,如今绾发也这般好,我可真是占了大便宜。”
……
温客行可是怀了十二月才有了要生产的迹象的,到底周子舒不是普通人,这些日子温客行也都瞒着稳婆的,知道了还了得,便就着依着稳婆瞧着的日子算的。
可是周子舒小心翼翼得照顾了这么久还是出了问题,即使十月以后温客行也终于长了些肉,没以前那样瘦了。
可谁都知道,人间妇人怀子不过“十月怀胎”但温客行却怀的久,想着,周子舒就更加忧虑了。
温客行日日宽慰也安不了他的心,周子舒倒是比温客行还紧张。
生子那天周子舒也要在温客行的床头护着,别人丈夫唯避恐不及生怕沾染了晦气,但是这周家公子却不,怎么也说不听,非得留在这充满血气的屋里。
温客行疼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唤的太大声了,他害怕周子舒会比自己更害怕,他总是习惯照顾周子舒的性子。
温客行身子不好,愣是折腾了大半夜也没有生下来,耳边好像都嚷嚷着“大出血了……拿人参片。”
温客行累的很,大家都在床头叫着他的名字,叫他不要睡,可是他太累了,就闭一下眼睛就好,休息一下就好。
温客行的周身嘈杂,但是却没有听到周子舒说一句话,说一句,阿行别睡,累了也别睡……
恍惚间,温客行有点害怕辜负了阿絮对他的信任,心中也在纠结是不是应该再强迫一下自己,应该睁开沉重的眼皮,再努力一下,可是真的好累啊,好冷啊,好疼!
突然房里静下来了。
真好。
温客行的手被握在一双温厚的手掌里,他听见耳边有声音响起,“阿行,不是答应我,不会离开我的吗?
你如果不在了,我便是寻这世间,踏遍千山万水,也要找到你,找到老,找到死。阿行,你不是心疼我喜欢宠着我惯着我嘛?你再好好心疼心疼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温客行感到手背上有一滴温热的水珠,是谁在流泪?是谁在哭吗?沉重的眼帘上金光闪闪,好像这里很亮堂,为什么那么刺眼,是谁在唤我?
“阿行,我都告诉你,告诉你是如何来的青崖山。求求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我都讲给你听,好不好?你说,好不好?温客行。”
原来温客行本姓温,是蜀中神医谷温家的小少爷,五岁那年随着双亲来青崖山,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
还在青崖山附近小住了一段时日,那时候温家小少爷父母都相敬如宾着,他们一家也当此是来游乐的。
小少爷调皮的很,便就随着村里的孩子们上了几次青崖山,那时候他就瞧见了他,笑的最欢的,模样最白嫩的,那个小家伙。
周子舒那时候还是以真身示人,就温客行能瞧着这漂亮鸟儿出神,还有一次有村里的猎人对准了他就是要射的。
温客行小小一只跑了出来说,那鸟儿漂亮的很,不能射不能射,射了会出大事的,这鸟儿羽毛也很漂亮,莫不是古书上瞧见的凤凰。
村人好多都是没有受过夫子教诲,都是不会识文断字的,但也知道凤凰乃神物是万万开罪不得的,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就没有人再打过周子舒的主意了。
便就是此后,周子舒就一直悄悄跟着温客行,有一次温客行爬树摘野果从树上摔下来摔晕了也还是周子舒救了他。
那时候温客行的头磕破了,好多的血呀!周子舒还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这个漂亮的小东西了,他就落在温客行的身边叫的凄厉的很。
但是没有人发现他在这里,周子舒急的很,落下了一颗金色的眼泪,就是那样一颗眼泪揉进了温客行的身体里,而周子舒自己也少了三百年的修为。
那时候周子舒就知道,他有能力救温客行的,就像温客行保护他一样。
平白没了三百年修为的周子舒就是连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人们一见青崖山一处金光闪闪,便寻进了山里找到了温家小少爷,
也因为温客行这般跳脱的性子,他的双亲怕他再出事儿,很快就把人接走了,如此几年以后周子舒也再没有见到过温客行。
第二次见温客行还是他的家中落败,家中有宝物招人惦记,强盗进了家里。
家中被一把大火烧了干干净净,父母也受辱而死,就温客行一个独活了下来,他受了很大的打击。
在姨娘家大病一场,后来病后烧坏了脑子,便不计前事了,一次外出久病初愈的他随着隐隐约约的感觉,来了青崖山,后便再遇着周子舒了。
周子舒那时也可有个人形的,但为了救温客行便日日夜夜化作凤凰真身守在的甄家院中不走,这也就有了甄家捡的孩子房中夜夜璀璨金光闪闪。
周子舒又一次认出了温客行,便就又一次忍不住接近他,在次次接近之中早就没了心智,早就被当年那个小东西偷了心。
说着,瞧着自己喜欢上了他,便也非温客行不可了,而当年的周子舒也终于从一只鸟变成了有七情六欲的“像他一般的凡人”。
明明说好了要给他一个家的,明明说了要一辈子都陪着他的,明明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再留下他一个人呢?怎么舍得?
“温客行,你醒醒好不好?看在我等了你这么久的份上,别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我们不该要孩子的。
我就不该有期望,如果没有期望那就不会有绝望了,本来就不该的,你说的,会陪我一辈子的,求求你再睁眼看看我好不好?”
是什么这么烫,是什么这么亮,是谁在呼唤我,谁在叫我回去?
“阿……阿絮……”温客行努力的睁开眼瞧见了自己身旁的周子舒,他……他的头发竟然全都白了…原来那墨清的发,瞬间成了三尺雪。
“我在,阿行,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再宠我一次,守住我的念想好吗,别再徒留我一人,”周子舒的眼中尽是虔诚,还有没有干掉的泪水,原来阿絮他哭了,原来他竟然哭了……
这是温客行第一次见他哭,也在心头存了半分心疼的,那就为了师父再努力一下。
就一下…
又是一个时辰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取名周君宁,谐音,盼君安宁,
“阿絮,我看你这白发也挺好看的,我也很喜欢,要是我的头发也变白了,不就也算与君到白头?”
“嗯,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