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如兰（二）

马车在路上走了三天三夜。

师傅对我说过，竹先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爷而方思明是他们家的少爷。我能去富贵班全是因为乘了竹先生的情。因此我以后要像家仆一样对待竹先生和方思明。

我被安排与方思明同坐在一辆马车上。一路上，我对方思明毕恭毕敬。因为以前也曾跟师父去过富贵人家唱戏，所以对一些礼节之类的我也是懂的。现如今，既是在别人的屋檐下生活，又欠别人人情，我怎敢有一丁点马虎。

方思明对我的态度虽然没有先前那么敌对，倒也没有过多缓和。一路上依然是冷冷冰冰的，从未跟我说过一句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前面那辆竹先生的马车。

“少爷，你可是担心老爷。”我毕恭毕敬的说道。

他冷冰冰的坐在那里，若不是我听过他说话，只怕会把他当成聋子或哑巴。

见他不语，我只好讪讪的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他突然开口说到。

“三藏对你好吗？”

对他的突然开口，我是有些吃惊的。虽然对他直呼师父名讳颇有微词，但碍于情面只得作罢。

“好，我从小没有父母，全靠师父一手把我养大，他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听我这样说，那方思明居然呆滞了，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我从未见过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又哀伤。

“师父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也还不清，少爷你是不知道，有一年我生了顽疾，大夫都说我没救了，我师父他整日整夜的守在我身边衣不解带的照……啊！”

方思明突然怒气冲天的冲过来，一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后来我回想起那时候的方思明，眼中的恨意并不是针对我的。然而那恨意，确实是起了杀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一副奴才样让我很恶心！师父？呵，再生父母？哈哈哈哈哈”

方思明的笑声既尖锐又刻薄，令人不寒而栗，他的手腕极细却十分有力，像是练武之人。然而手掌却又如鹅蛋般细腻顺滑，没有习武之人手上的老茧，似乎是经常保养。

“少……少爷，我……喘……不动……气了”我吃力的说到。

看到我似乎真的开始翻白眼，方思明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咳咳”我咳个不停。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被那个老东西骗了，居然还为他数钱，哼，义父居然会买回你这种蠢货，真是无聊。”

“你胡说，师父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怎会骗我！”

方思明大笑，突然扑过来把我压倒在地，一只手把我双手箍住，另一只手挑起我的下巴戏谑的说到

“看在你这一路上对我也算尽心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之前当个明白鬼。你知不知道，你师父那个老家伙，他为了得到义父的圣药，把你卖给了我们万圣阁。你以为义父真的有心栽培你成为天下第一名伶？别做梦了，你不过是义父的一颗棋子，刺杀上面的那个人的一颗棋子罢了。”

“你骗人，你胡说！”我因为挣脱不开方思明而憋红了脸。

看我想挣脱，他的手似乎更用力了，恶狠狠的说到

“你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等你到了我们万圣阁，你就是我们万圣阁的死士，没有姓名，死无全尸。”

我有些受到惊吓，不过立刻嘴硬说道

“你胡说，一定是你们骗了我师父！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师傅！”

方思明玩味的打量着我，面带笑意却眼含杀机

“不如你对我说句好话，说你喜欢我，或者求求我，说不定我大发慈悲了，现在就杀了你，留你个全尸。”

“我不要，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师父！”

“你这个人真是愚蠢到家了，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你那个师父，根本就是猪狗不如的天杀之人！”

“我不许你侮辱师父！我跟你拼了！”

我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气力，竟一脚把方思明踢了开。

我跳下马车，飞也似的往回跑去。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怎样回去，也不敢回头，只顾着跑，耳朵什么也听不见，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回叶家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