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他们听见南郊军队逐渐远去，鹿懿君从被窝里探出头，她小心翼翼去够床尾的外衫。

江子钰闭上双眼，他将被子掩过头顶，好似真的在假寐。鹿懿君这才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穿上了外衫，然后下了床。

老爷爷叩了叩门，此时鹿懿君满脸通红，她整理好衣裙，便去开了门。

回想起刚才那一幕，江子钰面色煞白，他掀开被子，这被窝里仿佛还有少女的馨香。少女洁白纤细如莲藕般的手臂，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江子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合了眼。

再一觉醒来时，斜阳已悬挂在天边。江子钰睁开惺忪的双眸，他望着天花板，今日发生的事好似做梦一般。

“咚咚咚。”江子钰听见敲门声，不耐地答：“进。”

士兵推开门，看见江子钰没什么大碍，面露欣喜，道：“将军大人，卑职已经安排人快马加鞭向东燕报信。半月后我们援军将会到达。”

江子钰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只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侍卫进屋伺候他更好衣，但难题来了……身边没有侍女，这头冠如何佩戴？

好在这里还有个鹿懿君，士兵们识趣退下了。房内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鹿懿君站在江子钰身后，替他梳好长发，绾起青丝。鹿懿君看不清江子钰的表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就这样莫名变得微妙起来。

透过铜镜，鹿懿君隐约看见江子钰合着眼眸，他高挺的鼻梁与薄唇生长得恰当好处。鹿懿君不由得多瞧了几眼，然而这时江子钰刚好睁开双眸，他的眼神微沉，静静瞧着鹿懿君。

鹿懿君急忙移开目光，她替江子钰戴好头冠，插上银簪。

“多谢。”江子钰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他身着宽大的玄色衣袍，倒没有个将军的模样。

傍晚十分，一轮圆月慢慢升了上来，星空满布，点缀着这朦胧的月色。

士兵们将所剩的食物分给居民，聚在一起畅饮谈笑。

听说援军还有半月到达，待援兵到达后，此次援救任务也成功完成，他们便可启程还乡。

只是苦了那些牺牲的士兵……江子钰端起酒壶一饮而尽。鹿懿君将药汤放在江子钰桌前，看着方才江子钰毫不犹豫地将烈酒饮下，她微微蹙眉，道：“将军伤势严重，我看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江子钰未搭话，一旁的士兵反而大笑道：“医女说笑了！我们将军就是死到临头了，也要喝酒为自己壮行！”

其他士兵听后，虽然不敢放肆大笑，却都低头窃笑。

鹿懿君默了默，还是毅然决然将江子钰的酒壶抢了过来。

这一举动，让其他人都唏嘘不已。这银酒壶乃是江子钰的恩师，前朝大将军亲手所赠，对他而言意义重大。这小姑娘竟抢了去，好胆量！

江子钰抬眸，挑眉，凝视着鹿懿君的双眼。草原上燃起篝火，他望见她眼底的红色火光。

士兵们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大将军脾气出了名的古怪，这小姑娘今晚怕是要被吓得睡不着了。谁料，江子钰只是轻咳一声，伸手，示意鹿懿君将酒壶还给他。

鹿懿君眼神泛起一丝得意，少女的声音犹如银铃一般清脆，“不行，将军何时痊愈，这酒壶将军何时领回去。”

江子钰难得的平静让一旁的士兵们都瞠目结舌。江子钰顿了顿，声音清冷通透，说：“这酒壶乃是我恩师路谧赐予，意义非凡。这样吧，我看你腰间的那块铃铛价值连城，不如我俩交换一下，不然我可不知道你会不会耍赖，将我的酒壶偷了去。”

在鹿懿君听到路谧这两个字眼的时候，她微微一怔，支支吾吾地说：“……这铃铛……”

多少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鹿懿君有些恍惚，她嘴角噙着一丝牵强的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鹿懿君取下腰间那支铃铛，放在江子钰摊开的手掌中。

铃铛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这片星野中，江子钰将铃铛在腰间系好。它那么小一支，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