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现世篇（45）

珈蓝感觉到一股熟悉和一股陌生的气息从空间内经过时正在奈何桥看孟婆给新来的魂魄舀孟婆汤，那一瞬间，她本能的反应是后退一步，踏入身后的漩涡，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人擅闯。

　　一旁正舀着汤的孟婆应是也有所察觉，在珈蓝脚上刚有动作的时候叫住了她：“珈蓝大人留步。”

　　珈蓝果然停在原地不动了，她看着孟婆问：“我欲前去查看一番，孟姐何故阻我？”

　　孟婆再递出一碗孟婆汤，拿过一只新碗，继续手上舀汤的动作，抽空看珈蓝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这般动静，却无人前往查看，可见是都知晓是何人了。能跟她一起的，你猜会是谁？”

　　珈蓝听完这话，恍然大悟般一拍脑门：“我说这气息怎么如此熟悉，是顾晓梦啊！”

　　孟婆但笑不语，手上的动作也不落下。

　　珈蓝凑近一些，想着李宁玉托她做的事情，忍着但没忍住地想要试探一下孟婆。

　　她说：“宁玉托我帮她找人订做戒指打算求婚这件事，孟姐你怎么看？”

　　孟婆看过来一眼，轻轻的一眼，收回，没说话。

　　“宁玉和顾晓梦，孟姐觉得她们会幸福吗？”

　　“自然。”

　　“为什么？”

　　“命中注定的纠葛，幸福，或者不幸福，于她们今生而言，无关紧要。至于来生，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也是宁玉该操心的，与我们无关。”

　　“那孟姐觉得怎么样才算幸福？”

　　“爱人常伴，三五好友畅谈，这便算是幸福吧。”

　　珈蓝默了默，又问：“孟姐期盼这样的幸福吗？”

　　孟婆手上的舀汤的动作一顿，又看向珈蓝，这次没有收回视线。她注视着珈蓝，点头：“自然。”

　　珈蓝听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婆干脆停下一下手上的动作，依旧望着珈蓝，好一会儿轻轻笑了笑，说：“阿蓝，如你我现在这般，我便已经觉得是幸福了。”

　　在这之前，工作时间，孟婆永远唤她珈蓝大人。私下里，也只唤她珈蓝。像现在的这一句阿蓝，是孟婆第一次这样唤她。她还说你我，说现在这般，说觉得是幸福了……所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珈蓝怔怔盯着孟婆，脑中早已闪过无数个想法。孟婆却已收回了视线，手上也继续了舀孟婆汤和递出去的动作，没再看珈蓝。

　　面前是一个接一个被孟婆汤洗去记忆的魂魄走过，珈蓝依旧有些出神地盯着孟婆。孟婆坦然接受她这样有些热烈的视线，却不言语，只在偶尔低下头的时候轻轻勾一勾唇角，显得心情很好，但也很快掩去。

　　有那么一刻，孟婆会想，得珈蓝相伴，与她过往那些不堪的年月比起来，真的算得上是莫大的幸福了。人不该贪心不足，鬼差更不该。如此才能更加长久的拥有幸福，不是吗？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人是否如她所想了。

　　——

　　回到家，坐到卧室的椅子上后，顾晓梦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反应是掏出手机看时间。

　　三十分钟！

　　距离她们从机场发动车子，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半个小时，其中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时候还是花在了找没有人的地方上，剩下三分之一花在了到家后把车停到车库、从车库出来、开门和进家门到房间上！

　　所以，这就是玉姐日常出行的方式吗？也太便捷了吧，根本不是人敢想的。

　　“玉姐。”

　　顾晓梦轻轻叫了李宁玉一声，也不知道要问她些什么，但反应过来后就是这么下意识的叫了一声。

　　李宁玉看过来，轻‘嗯’了一声，问：“我在，怎么了？”

　　顾晓梦在李宁玉的注视下摇摇头，又摆摆手，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什么来，只说：“没，没事，就突然想叫叫你。”

　　“好，我在呢。”

　　李宁玉放下手中的东西，朝顾晓梦这边走来，边走边说：“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漱，准备休息了。”

　　顾晓梦再看腕表，时间已经来到夜里十一点钟了。她赶紧站起来往浴室跑，还不忘丢下一句：“玉姐，我去浴室放水，你快找了衣服来洗澡。”

　　李宁玉眼见着顾晓梦的身影在眼前不见，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时，隔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听话的去衣柜里取了两人的睡衣，抱在怀里也往浴室走。

　　……

　　赶在十二点前，两人总算洗漱完躺到了床上。

　　顾晓梦的床有一侧是紧紧挨着墙壁的，这源于她从小到大都不甚‘优雅’的睡姿。

　　从出生，到上小学前，顾晓梦睡过婴儿床，跟父母一起睡过，跟Miss赵一起睡过，也跟家里的一些亲戚一起睡过，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是以，等她能独自睡觉时，床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放置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床会紧挨着墙的呢？大概要从顾晓梦上小学的第一天开始算起。

　　那天早上，顾太太去房间喊顾晓梦起床上学，左找右找找不见人，以为她已经起了，就找到客厅去了。

　　结果客厅也没人。

　　孩子不见了，这可不得了。一家人里里外外找了一大圈，最后在顾晓梦卧室床里侧靠墙的地下找到了人。

　　这是第一次，可以理解为是意外，可后来好几次都是在地下找到的人，顾太太这才终于发现不对劲。但孩子大了，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了，也不愿意跟他们夫妻俩一起睡了，更不愿意跟旁人一起睡，这可愁煞人也。没办法，只得连穿带家具全换了一套。

　　还别说，真有用，自从换了靠墙的床，顾晓梦果然很少再掉下床了。

　　但顾太太为此却是纳闷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跟顾民章都是睡姿很好的人，基本上是头天晚上睡什么样，第二天早上醒来就什么样，家里也没听说过谁睡姿不好到能经常从床上摔下床的，怎么偏生一个顾晓梦，睡姿堪忧，让人头大。还有那么几天，顾太太十分忧心顾晓梦会不会摔傻掉？但阿弥陀福，老天保佑，孩子也健健康康的长大了，长到现在这样花一般的年纪，还带了一个媳妇回家来，虽然年龄比她稍大了些，但也真是烧了高香，祖宗保佑了！

　　李宁玉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自重逢后，没睡一间屋之前，半夜里，李宁玉总会去几趟顾晓梦房间，替她盖盖被子，看她有没有又摔到地下。当然，这些她从没有告诉顾晓梦，就像她也从来没有告诉顾晓梦，在她独自成长的那些年里，每个不忙碌的夜晚，她也是那样陪在她身边的；后来睡到一间屋子里了，李宁玉总是睡在外侧，将顾晓梦护在里面。

　　说来也是奇怪，自同床共枕后，顾晓梦的睡相别提多乖了，也成了那种睡前什么样，起来什么样的了。

　　“哎，玉姐。”

　　顾晓梦这会老实躺在床里侧，忽然支起身子喊了一声。

　　李宁玉看过来：“怎么了？”

　　顾晓梦嘻嘻笑了两声，小声问：“你累不累？”

　　李宁玉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晓梦大概也觉得这么问有些害羞了，忽的捞过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李宁玉怕闷着她，叹了一口不存在的气后，认命般地将人重新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做都做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顾晓梦紧紧拽着被子不说话。

　　李宁玉无奈一笑：“好了，累了，睡吧。”

　　顾晓梦听完这话，重新钻进被子里，留下闷闷的一句：“玉姐晚安。”

　　李宁玉也不管她了，反正觉得闷了她自己会从被子里钻出来的。

　　她伸手关了床头灯，低声道：“晚安。”

　　很快便揽着顾晓梦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