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吴志国和潘汉卿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这里，李宁玉都打心底里不希望顾晓梦见到他们。起码，不是在这里同时见到他们两个。
一来，李宁玉心中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顾晓梦心中确实存着执念，这是之前她们交谈时试探出来的结果。但还不能确定顾晓梦心中存着的是前生的执念，还是今世的执念。又或者，是前生和今世的执念两厢碰撞后的执念。无论哪一种情况，都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吴志国和潘汉卿确实是不错的试探方法，可若是顾晓梦心中存着前生的执念，三个人见面，有两个人搞不明白情况，定然会生出乱子。
二来，李宁玉的身份是不同的，她是死神，除顾晓梦以外，她在这世间没有牵绊，也不该有牵绊。顾晓梦却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不论她怎么处理，有些东西总是避不开的。李宁玉所能做的，是尽量不与旁的人产生过多的牵绊。不止顾晓梦身边的人，也包括她在生活中会遇到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如此直白地同吴志国说那些话的原因。
也是因为吴志国的出现，让李宁玉忽然明白，有些问题，全凭猜测和试探，已经无法从顾晓梦身上找到答案了。这一点，其实早就该明白的，因为她早就已经看不透顾晓梦了。
顾晓梦也看到了不远处落了叶的树下站着的两人，跟着停下脚步。她努力分辨，确定没错后，心下倒是平静，只扭头问李宁玉：“玉姐，你见过他了？”
李宁玉知道顾晓梦问的是谁，她点头，轻‘嗯’了一声。似觉得一个字分量不够，又道：“晓梦，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
顾晓梦搂紧了手里的书没说话。
潘汉卿看到十几步之外的人，似也没有料到眼前的情况，瞥了顾晓梦一眼后，他问吴志国：“你不是说李老师在等她的爱人，是那个姑娘么？还是你听错了？”
吴志国也正纳闷呢，一本正经伤人心的话他不会听错，李宁玉就是那么跟他说的，她在等她的爱人。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个姑娘，一看就还是学生。所以，也许她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陡然生出的希望，让吴志国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一刻，他坚信李宁玉是在找理由搪塞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做。
“哎，嫂子不是跟李老师一个办公室，你让嫂子问问什么情况，那姑娘跟她什么关系？”
潘汉卿的妻子傅思音，和潘汉卿、吴志国是同一所高中出来的，大学又是校友，自然而然走的更近一些。节假日不回家时也会约出去一起游玩，慢慢地，本就互有好感傅思音和潘汉卿走到了一起。到现在快十年了，终于在去年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会，潘汉卿就是来接傅思音下课的，难得吴志国有空过来玩，夫妻俩说好了要带他在学校周围逛逛吃个饭，所以才会在教学楼下遇到等顾晓梦的李宁玉。
在两边正各怀心思时，傅思音走了出来，正是那日在办公室里问李宁玉她和顾晓梦关系的数学老师。从李宁玉和顾晓梦旁边经过傅思音时还同她们打了个招呼，这才往潘汉卿那边去，边走边问：“怎么在这等，不去小花坛那边坐着？”
潘汉卿等傅思音走近，熟练的接过她的包挂在身上，这才回话：“遇到熟人，聊了几句。阿音，你之前跟我说，你们系新来的李宁玉单身，消息确定吗？”
傅思音不明所以的看向李宁玉又扭回头。
其实不太确定，但开学这小半个月来，从没见过李宁玉跟谁通电话，也没见有人来找过李宁玉。见的最多的就是她和六班的顾晓梦出双入对，关系好的不像话。等等，她们的关系，该不是那样吧？
傅思音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摇头：“不确定。”
吴志国问：“旁边那姑娘跟她什么关系？”
“你说顾晓梦？我问过了，是她远房亲戚。”
也许只是搪塞之言。
傅思音话刚落下，就看到李宁玉带着顾晓梦，面无表情地隔着行色匆匆的学生从旁边走了过去。
刚下课一会，离下一节课没几分钟了，是以赶着去下个教室上课的学生，赶着上楼上课的学生，后续没课抱着课本悠闲往食堂去的学生，总之人不少。
走出几步，李宁玉余光瞥了一眼那边三个人，小声问顾晓梦：“晓梦，你有没有什么话跟他说？”
“玉姐，你觉得我与他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感激的话？可他没能救得了你不是么，还白白丢了一条命。你也知道的，从前我就跟他不对付，这会再见面，没找他的麻烦已经很不错了。”
顾晓梦说的轻松，很是不以为意地顺着李宁玉的步伐往前走，很快便拐到了惯穿东西的主路上：“倒是玉姐，你没什么话要跟铭城哥说么？”
李宁玉心下了然，往前走着没答话，好一会摇头。
该说的话，送李铭城走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其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要告诉他，哥，我是你前生的妹妹，这辈子来找你了。真这样做了，肯定会被当成疯子，关进精神病不可。所以没什么可说的，知道他过得好就够了，从前也是这样期盼的不是么！
少顷，她答：“没什么可说的，我知道他过得好就够了。况且，我现在的身份，并不适合跟他有过多的牵扯，那样反而会害了他。”
“那么我呢？玉姐，在你心底，就不怕会害了我么，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顾晓梦当然知道答案，在那个重复梦了无数次的梦里，因为有那个男人在，她听到了李宁玉直白的爱意，一句——是的，我爱她，我爱顾晓梦。
然后，李宁玉出现了，光明正大的走在她身边，可以牵手，拥抱，肆意说着想说的话，做从前来不及做的事。当然不会造成伤害啊，否则那个男人也不会让李宁玉来。况且，她的重点，不在前面，而在后一句话上。
李宁玉明白顾晓梦一定知道什么，她停在原地，看着顾晓梦，声音略带急切：“晓梦，你知道的，我永不会害你。你和他们，从来也不同。”
故友和爱人，当然不同。
顾晓梦勾唇轻笑：“那玉姐究竟是因为这份不同来到我身边，还是因为我心底的执念来到我身边？我和顾上尉，对玉姐来说，分得清么？自我醒来，玉姐不也一直想弄清楚醒来的究竟是我还是她么？”
因为这句话，将一切彻底翻在了明面上。
李宁玉握紧了拳。
彼此互相了解，却又不甚了解，所以一切还得摊开了说。但似乎，突然而至的人并不打算给她们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机会。
情书递到了面前，跟着情书一起递来的还有一束玫瑰花。顾晓梦看向递东西的人，却并没有接过的打算。李宁玉也看向来人，忍不住蹙起了好看的眉毛。
来人见顾晓梦没接过情书，心下有些游移，坚持了一会后，见顾晓梦还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不由有些泄了气，这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样啊。
“玉姐，先解决现下的情况，我们之间的事，晚上回家再谈，好么？”
“好。”
得到这句回复，顾晓梦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李宁玉身前。随即，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人，没记错的话，军训的时候见过，是隔壁医学系的，说过几句话，好像也姓李，名字却是不记得的。
“李同学，有事吗？”
收回目光，顾晓梦问的平静：“如果没事，就让一让，我们要走了。”
李同学将情书和玫瑰花重新递出去，一下到了顾晓梦跟前，伴着他磕磕巴巴的话：“顾晓梦同学，我很喜欢你，请你，做我女朋友。”
顾晓梦瞥了一眼花后依旧没接，只说：“抱歉，我过两年就要结婚了，你这情书和花，不适合收了。你的请求，我也没法答应你。”
李同学明显一愣，不是都传在顾晓梦单身，还没人追到，更是有人打赌，看到底谁能先追到她。这怎么突然就准备要结婚了？
递出情书和花的手尴尬的停在那，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就听顾晓梦又来了一句：“借过。”
随后，顾晓梦没有回头，把手伸到背后，准确无误的牵过李宁玉的手，这才偏过头，低声同她说话：“玉姐，我们回家。”
“好。”
李宁玉压下心头的怪异感，低声应着。
两人旁若无人的牵手离去。
身后不远处，目睹一切的吴志国忽然就觉得没希望了；潘汉卿没多大感觉，先不说那两个人看起来面善，他打心底里也是觉得这俩人很相配的；傅思音倒是觉得有趣，之前就觉得这姐妹俩关系太好了，哪有一个老师整天陪着上各种课的，现在不就清楚了，原来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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