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漫长又短暂的时间中。

没谱室一瞬间寂静下来。

薛之谦举着手机在周春生面前录像，两人都坐在地面上。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母亲」“……小春？怎么了？这是谁的手机？突然打电话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周春生“没有。”

少女盘着腿，她低垂眼睫，视野里只剩长发随意散落在面前的发尾。

她的头发发质本身是很好的，乌黑亮丽还很茂密。可因为得病的缘故，已经不如以前那般了。发尾逐渐变得枯黄。

掉发也很严重。

周春生“是节目组的手机。”

周春生“我们这边要做一个任务，就是和您打个电话。”

。「母亲」“没事就好，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我和你爸都很想你——对了，你的身体最近没什么大碍吧？”

那边好像松了口气，又问道。

周春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哽咽。

周春生“没什么大碍，我挺好的。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大家都对我很好。”

。「母亲」“妈妈挺放心你的，你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不用我操心。”

。「母亲」“药要按时吃，听到了吗？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早点回来，回来我们继续治病。”

周春生“……为什么。”

电话那头的母亲顿了一下，还以为周春生问的是为什么要继续治病。

这孩子在任何事情上都很乖，唯独在住院治病的这件事犟的很，不服从任何安排。于是她叹息了一声，解释道。

。「母亲」“总要继续治疗呀。你要相信医生，癌症算什么。我们小春这么乖，一定都会好起来……”

她话音未落，周春生就打断她，声色如鲠在喉。

周春生“我是在问您。”

周春生“为什么这个时候了您还是不恨我？”

母亲愣住了，周春生几乎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母亲瞪目结舌的表情。

薛之谦扶着手机的动作卡在半空，没谱室的众人也愣在原地——“恨”这个词太大了，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究竟是有怎么样的家庭矛盾才会让对方恨自己。

少女的身子几乎伸不直，弯的不成样子。泪水席卷了整个眼眶。她是不大爱哭得，得病以后更是如此。

她宁愿发脾气，摔东西，都不愿意掉一滴眼泪。因为哭好像并没用。

周春生也问过很多次，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得这种治不好的病？为什么所有人都有未来，为什么有人就是一帆风顺？

。「母亲」“……因为你是妈妈辛苦生出来，又一点一点养大的呀。”

中年妇女叹息一声，最后说。

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周春生捂着脸，呜咽声一点一点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她哭得喘不上气，又在疯狂说。

周春生“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还可以读大学，我还可以搞音乐追逐梦想……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我会得癌症……！？”

周春生“明明您和爸爸可以退休不再那么劳累的……明明、明明……”

明明。没有明明。

周春生“如果您恨我的话，我还可以死的安心点。我、我想就这么从高楼上跳下去……我不想做化疗，我不想吃那么多药……”

周春生“……我想您能多照顾自己，不会因为我操心那么多东西。您不会深夜还在餐馆打工，爸爸也不会干那么多的工作……”

没有如果。

周春生趴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她尝试着努力平复呼吸，仿佛河水涨槽。胸腔里积累的雨水已经快淹没她。

窒息得也只剩下一场雨的喘息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