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再遇。

周春生看到许嵩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想他想到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此刻已是暮色四合，山间小镇点起的灯火几乎要与深蓝色天幕上的星光与之对应。

暖黄色的光斑里，有一个人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像镜头调着远近焦距，忽然定格在他身上。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喧嚣下，许嵩的身影被灯火柔和得没有一点锐度。顺着苍白的指节手腕上方是深灰色的西装袖口。

显得深沉了些，没什么暖意。

周春生隔着一个摊位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一时半会儿挪不开眼。

也许是目光太过明显，许嵩突然将视线从手中的东西上移开——抬眼看向了周春生。

周春生心里猛然咯噔一声。

猝不及防之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撞入那一片微光粼粼下的黑色瞳孔，在一旁跳跃的火光下几乎能折射出自己的倒影。

像是一个无边巨大的黑色漩涡一直在下沉。

一直都在。

一阵微风吹过，周春生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都湿了。

你无法躲避，不过也许能够稍加推迟，但是你却经常有意识地、有意志地采取行动，缩短它未发生前的一段间隙时间。

许嵩注意到了周春生，他顿了顿，抬脚想往这边走。少女有些慌乱地移开眼，耳骨跳跃着心脏的抨击声。

许嵩“周……春生？”

夏日的晚风带来难得清爽的感觉，将白天的闷热一扫而光。

被念到名字的周春生大吃了一惊，没想过许嵩会记得自己的名字，紧张之余她整个人都僵了，身体绷得笔直。

然后被吓得声音都大了一度。

周春生“到！”

简直了……周春生自己回答完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一整个不好意思住。

许嵩愣了一秒，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手背抵着鼻尖，笑的很厉害。

许嵩“噗……”

周春生“……”

他的声音本身就有些少年意的，温温润润的，此刻笑起来简直儒雅的要命。是近乎某种薄荷草的味道。

这样的比喻很奇怪，但是周春生却执拗地这般想到——难以忘怀。

心上像涨满了风帆。

许嵩“不用这么紧张，我很吓人吗？”

周春生“……也、也不是。”

周春生舌尖打了个磕绊。

许嵩“可你在结巴。”

周春生“因、因……”

许嵩越是这么说，周春生就越是紧张，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像退化了一般不会说话了。男人又笑出声来。

许嵩“太可爱了你。”

许嵩“好了，不逗你了。真的不用紧张，现在我不是导师，你也不是选手。”

他侧了侧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一点。决定和周春生一起走，逛这个旧货市场。

许嵩“这么晚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个契机，周春生反倒没那么紧张了，跟在许嵩身边走。两人肩并肩一同穿梭在人群之中。

周春生“……和朋友一起下来的，想下来采采风，为歌做准备。”

他听着，轻嗯一声。

许嵩“无锡适合放松。”

周春生“许老师……为什么在这儿？”

许嵩“和薛老师他们一起回来的，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认真写歌。半路过来看看而已。”

他这么说，周春生忽然挺直了脊背。

周春生“！我有在认真写歌！”

许嵩“嗯哼。”

许嵩“能看出来你很棒，初舞台的时候就很喜欢你。”

他无意识地看着前方，又说。

许嵩“相信你会在下一轮抢分赛中大放光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