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陛下,寒眸微凛,抬步,翩翩长袖伏于身后,一身的清冷、孤傲,叫人不可直视。
陛下一双瞳眸冷溢,开口直言道:
润玉“龙王,可是要反叛。”
并非反问而是陈述。
陛下的大胆惊了所有人,自然包括西海的那一家三口。
龙王、龙母眸中带着不敢置信,盯着润玉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他说得这般直接,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毁了天宫与西海多年的平衡?
他就不怕,天道失衡、人间受苦?
他可是天帝啊!
而宁元眼中,虽有惊讶可更多的却是满满的妒忌,她根本想不到,这位孤傲又冷漠的天帝陛下,竟真会为一个女子大动干戈,把她这么个优秀的龙女置于一旁,视若无睹!
她顿时又气又妒起来。
宁元“陛下!”
她高呼一声,凄厉的嗓音几乎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宁元“陛下!我西海一族数千年来为您镇守西界,制约妖族,您不念昔日血脉之恩也罢,难道连那些在妖域横死的将士忠魂都不顾了吗?”
她满目猩红,浑身颤抖,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与不甘,用尽全力的嘶吼一声:
宁元“您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沉湎酒色、罔顾天显吗?!”
邝露的脸色,顿时惨白,虚浮的脚步,微晃几下,差点就要失礼于人前。
终于,还是到了最坏的一步……
女子泛着泪光的眸子,深深地落在了润玉身上。
这是她身为天妃之后,第一次这般放纵,眸光徐徐仿佛把千万年来的积压的爱慕、寂寥,尽数倾诉。
不是君父,而是作为妻子的她——唯一的仰仗。
也不知从何起,她与陛下,陷入了一个周而复始又无可奈何的泥沼之中。
千年、万年的相伴相守,两两相望,进退两难。
陛下成了天道的囚徒,而她上元仙子邝露,自愿踏入囚笼,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浸溺于天道的轮回中。
陪着他,弹指沧桑——
成为这个天道中唯一的,能与他相知相守的陌生人。
神生漫长、岁月如梭,千年岁月弹指间。
她原以为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在漫长的岁月里消磨、在无尽的长河中等待,就这样,普普通通,没有奢望的蹉跎一生。
但如今——
瘦弱的女子,满身的坚毅,一双清亮的眸子,闪闪动人、熠熠生辉。
就如何那碧潭星河旁最绚烂的星宿一般,迷人闪目。
她虽弱小,却也不是个能让人拿捏,肆意威胁陛下的棋子。
邝露翩翩而来,清风拂袖,一身孑然。
陛下,神生寂寥,往后的万年时光,愿九州繁盛,陛下神恩顺遂——
万事皆安。
……
邝露“宁元。”
这是邝露第一次,不带尊呼的称谓,她面色刚毅,冷冰冰的嗓音,渐渐的响彻全场。
邝露“还有西海的诸位,你们要的交代,邝露自会给之。”
润玉眉色顿变,不知觉间,竟染上了丝丝焦灼。
邝露“但此之前,还望诸位能解答邝露心中疑虑。”
润玉“邝露……”
陛下的轻唤,涌动着百年间不知名的情愫,就这样简单又直白的轻呼出声,内中急迫……
不遂人愿。
她这次,却再也在不作回应。
邝露“第一问,请宁元公主作答。”
上元天妃周身单薄,凉风拂动,吹散了她落在耳鬓边的白梨花。
她从来不喜白,从前,少女时期的她,就酷爱着红衫,风姿斐然、靓丽璀璨的落锦穿在身,真真是好看极了。
可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她没有水神仙上绝美的容颜,更没有仙上与身俱来的独特,她不过只是太巳府中一个极为普通的丫头,品级不高,术法也不强,在这满是佼佼者的天庭之中,渺小如尘灰。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平平淡淡、得过且过,没什么大危险,也没什么大成就,但好在清闲,做个小小的散仙,混沌度日也不错。
所以,她总是逃课,不好好修道,气得爹爹一把的胡子都捋光了,可她却没心没肺的,乐在其中。
得过且过的日子,咸鱼般的舒坦,却消迷在了,碧波潭的那一眼万年之中……
天界,二殿下,天后嫡出,身为火神又为战神,骁勇善战都不足以形容他,旭凤太过耀眼,以至于整个天庭都忽略了陛下还有一位庶长子。
庶出又何如呢?
在邝露眼中,二殿下高不可攀,他生来的骄傲,像炙热的涅槃火,轻易不敢叫人靠近。
但大殿,全然不是。
那一夜,惊鸿一瞥,终生相随。
碧潭中,水波涌动,湖中浮动着好大的一条龙尾,衬着波光,泛出麟麟水色,龙尾晶亮,倒射出的银光,微微发亮,忽明忽暗,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撼人。
此美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这是邝露第一次,庆幸自己为仙的身份,身而为仙,觅此良缘,恩感天地。
秋水为神,玉为骨——
君子温如玉,润物细无声——
寻觅多年,我也算是得偿所愿,做了天妃,青灯古佛长伴,多年来不敢有一丝僭越。
他命我,不许着红衫,我听之。
他喜白花,我在璇玑宫亲手种满了白梨,用精气浇灌,四季常开。
只因它的花色,同白昙相仿……
我并非花神之女,种不出白昙花,只能东施效颦,随意打理些白梨,只希望,陛下所见之时,能观之忘忧。
我便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