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错觉

出了房门，我终于歇了一口气，上楼时却看到我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人，靠在门框边，正在打盹，于是我放缓放轻了脚步，静悄悄地，朝房间走去。

按理说，现在大半夜的，家人多半都已经睡了，要么就在自己房里，除了刚跟我聊完的老妈，还能有谁没睡。

等我看清那个人是谁时，猛得倒吸了口气。

是韩砚！

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除了他还能有谁，这门框就差那么一点，就能碰到头了。

他就这么斜靠着，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打着盹儿，呼吸浅浅的，身上穿着的是我大伯最大码的宽松白体恤，双手环胸，靠近了还能看见胸膛的起伏，不合身的睡裤在他腿上却也穿出了七分裤的感觉，有一小节腿肉裸露在空气中，头发因为刚洗澡的原因被温热的汽水打湿，有些卷翘的发尾紧贴在额头上，连两边脸颊都没有放过，还有些小水珠从发丝滑下，滑进领口。

看到这里，我不禁感叹，好一副美人出浴图！

跟这么好看的人谈恋爱，怎么说也是我赚了吧。我心里想着，不免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所谓饱暖思淫欲，说得可能就是现在的我了吧。

我眨眨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又摆摆头，试图将脑中不成熟的想法剔除出去。

韩砚似乎是发觉了我的存在，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月光从他背后的小窗上折射过来，自然的光晕给我一种身在幻境中的感觉。

而他，就是那个操控幻境的恶魔。

“聊完了？”恶魔抬眸开口问我。

“嗯。”我淡淡回道。

“那进来吧。”韩砚看了我几秒钟，侧身打开了门。

“哦。”我静静的走过去，在经过他身旁时却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从前跟他一直都是这样。

我愣住了，手扶着门框，开始发呆。

“怎么了？”看我没有动，韩砚开口询问着我。

我的思绪被他的声音打断，深吸一口气，开口回答他：“没什么。”

随即，我便匆忙的走进房间，而韩砚在我身后将房门关上。

我看着一张床非常的苦恼，又只有一床被子，昨晚还好说，韩砚是昏迷状态，直接扔地上不管都可以，可现在……

我朝他看过去，思考着，要不就一人一边？

“我……”韩砚看我为难的样子，又瞧了瞧床，心下了然。

“你睡右边，我睡左边，中间三八线，超过了你就死定了！”没等他说完，我直接拍板决定，咬咬牙，不就是睡一张床嘛，经常跟我妈一起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现在非常时期，天气变化大，生病了还不是要算我的。

“好！”韩砚有些没有控制住兴奋的情绪，他本来还想跟我说自己睡地上的，没想到我先他一步做了决定。

“就这样，你先睡吧。”我开始收拾收拾东西去浴室洗澡。

“嗯……我等你。”韩砚佯装思考了一下，回答我道。

“随你。”说着我就直接去了浴室。

我站着直接冲了个澡，没有泡澡，太浪费水了。

等我出来韩砚已经抽烟了一根烟，我擦着头发，朝床边走去，坐在了床边边上，他便拍了拍身上的烟味，向我走来。

他夺过我手中的毛巾，又盖在了我的头上，我的眼睛被迫遮挡住，只得往地上瞧着，我低头任由他帮我擦着湿发，懒得反驳他，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随后我看着我的脚，右脚搭上左脚，搓上去又搓下来，然后又分开，翘着脚趾一点一点的，玩的不不亦乐乎。

眼神又一转，看见了韩砚穿着拖鞋的脚，悄悄的将自己的脚挪过去，他的脚可真大，得有四十码往上了吧，我三十六码的脚在他旁边还真是小巧玲珑啊。

我双手撑着床沿，静悄悄的抬起脚，悬空在他脚的上方，作势要踩下去的模样，可是我没有，只是象征性的“威胁”了他的脚。

我原以为我的小动作是只有我自己一人知道的，哪里会被别人瞧了去，可我低估了韩砚的眼神，他一边帮我擦头发一边却看着我的小动作，仗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咧开嘴笑的花枝招展。

待他擦完，我已经困的不行，他看着我要闭不闭的眼睛，轻笑着，开口道：“困了就睡吧。”

我实在是太困了，没有注意到他有些宠溺的表情，掀开被子“嗯”了一声，一沾枕头满满的困意悄然而至。

看我躺下，他轻手轻脚的将毛巾放回了浴室，又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走到床的另一边，床榻凹陷，他也躺了上来。

我面对着他，他也面对着我，我的呼吸浅浅的，差点让他以为我好像没有了呼吸，他似乎回想起了某些事情，心里一紧，颤抖着手就向我伸过来，蜷起手指，在我鼻口探了又探，一遍又一遍，像是在确认我是否还活着。

随后他松了一口气，又静悄悄地将手掌覆盖在了我的脸上，大拇指缓缓摩挲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思再次涌上来。

他轻轻的又靠过来，与我贴的更近了，脸对着脸，与我的鼻息相互缠绕，他再次闻到了那股清香，是属于我的，同时也是属于他的。

只有在这时候，我才会卸下对他的防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肆无忌惮的触碰我，爱怜我，并且不会遭到我的反抗。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或许你能活得更久。他这样想着，把所以的错误都归结到他自己身上。

自责，痛苦，彷徨，在他心底漫延开来，他无法原谅那时候的自己，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是他上辈子最大的错误。

“砚……哥……”我轻轻呢喃着，眉头紧皱。

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韩砚也在里面，梦里的他对我很好，好到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我抓不住他呢？

韩砚的手顿了顿，听清我的呼唤时，哑然失笑，却带有些痛苦的挣扎。

他的手转移到了我的背部，轻轻地拍着背，像哄小孩一样对我说：“睡吧，睡吧……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于沉重，我竟没有再皱着眉头。

不知过了多久，夜深得再也听不清楚外面的鸟叫，困意袭来，让夜里最后一个清醒的人也进入了梦乡。

竖日。

我是在刚好越过三八线的地方醒来的，看韩砚还没醒，顿时又让我的尴尬少了几分。

明明是我自己说的三八线，却自己越过了它，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不过幸好他还没醒，不然就是实实在在的被抓了个现行。

我暗自松了口气，悄悄地将搭在韩砚肚子上的手收回，脚也从他的小腿上慢慢缩回去，翻了个身，继续躺着，开始回想昨天晚上那个梦。

哪知道，过了一会儿，原本应该是安安静静平躺在三八线另一边的韩砚，措不及防的翻了个身。

他伸手就是一捞，我直接落入了他的怀中，背抵着他的胸膛。

我大气不敢喘一声，咽了一口口水，他的手困住我的腰，越勒越紧。

我认命般的闭上了眼，此时的我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韩砚的心跳声。

砰、砰、砰……

声音大到让人难以分辨。

我有些搞不清我和韩砚现在的关系，算不上朋友，但又有太多的亲密接触，身体上早就超过了“朋友”这条线，可我的心理还在“朋友”这条线的地方左右徘徊着。

越想越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死胡同，怎么也出不来。

而此时的韩砚却抱着我睡的很踏实，他呼吸的热气喷洒在我耳后，明明空气是凉的，但我却感觉到了莫名的燥热。

我气不打一处来，挣开他的束缚，下床去了洗漱间。

韩砚被我的大举动给弄醒了，迷迷糊糊醒过来，他昨晚可是失眠到半夜才睡，这时就有些睡眠不足，他揉揉眼睛，看着我的背影，有些纳闷。

他打了个哈欠，翻身也下了床，却跑到窗边开始抽烟。

我洗漱完就看见他在窗边那个惆怅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反而更想是一位已婚男子在思念着自己的夫人。

我有些想打趣他，也照做了：“思念成疾的丈夫，赶快洗洗下楼吃饭。”

“……”韩砚挑眉，看着我，似乎来了点兴趣。

“快点儿的。”我催促道。

我没有再与他做过多的纠缠，径直走了出去，留下韩砚一人在后面熄了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