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前生

我叫韩砚。

与姚昕是夫妻，但，是在前世。

没错,我是重生过来的人,因此我知道在2021年会有场灾难，让世界变得不似以往。

我与姚昕的见面并没有像今生这么早，而是在她家人死后我们才相遇。

那时的她从丧尸堆里杀出来,背着已经尸变却被她亲手解决掉的丧尸母亲。

她的目光围绕着我的队伍打转，落寞又凄凉，那瞬间,就是与她的初遇。

她背着她的母亲想从队伍中穿过,却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我伸手将接过了她。

那是我第一次见一个瘦小的女生从如此多的丧尸群里杀出来,那得是有多么强的意志和求生欲,我佩服她,将她带回了我的营地。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的家人为了保护她，让她活下去，为此献出了各自的生命。

那一次，她整整昏迷了一个星期才悠悠转醒，一直由我亲手照顾着她。

那时队里都说我对她有意思,但是我却清楚的很，那时的我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更多的是欣赏与怜悯。

因为我很少在外救人，还带回营地，这次又是个漂亮的女同志。

她确实很漂亮，留着及肩的短发，利落出挑的身材，即便是在末世大概是基因使然皮肤还是细腻如斯。

她醒了，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我正在与队友们商议丧尸疫苗的问题，正无头绪之时,听到了她沙哑的咳嗽声，没一会，就看见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我放在床头的手枪。

在队友们的调笑声中我走向她,询问着她的身体情况,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她母亲的下落。

我将她的母亲葬在了昔日里与我并战作战的队友旁边。

我带着她到了那墓前，她不顾膝盖上的伤，直接跪了下去，我想拦住她，却被她狠狠甩开。

她重重地跪了下去，似乎是要赔上这膝盖。

旧伤未愈又见新伤。

泪水从她的手心里溢出，小声的哽咽,被她压制在了喉咙里，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拼了命的往地上磕头。

地上是一些细密的石子铺成的一段路，坚硬的石头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红色的痕迹，直到我看不下去。

阻止了她一系列自残的行为。

我有些心疼的将她困在怀里，我的父母也是因为丧尸而失去了生命，我知晓这滋味很不好受，开口对她说，哭出来吧，这里很安全。

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与委屈，哭喊着，询问着，撕心裂肺，但回答她的始终是一座毫无生气的坟墓。

最后她又因为悲伤过度昏了过去，还为此诱发了高烧，持续了三天之久。

我又继续担起了照顾她的责任。

后来我得知了她的名字，她叫姚昕，很好的寓意，代表黎明。

原来她家共有十二个人，但最后逃出来的只有五人，在爆发的那一天她就失去了七个亲人。

这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忍，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后来他们听说南边有一个基地，正在招揽这场灾难的幸存者，但要用物资作为进去的筹码，他们将希望寄托在此，于是一边收集物资，一边向基地赶去。

顺利进入基地后，她靠着在外击杀的经验，很快就被基地的人所重视，将她分配到了一个小队伍里做副队长。

但好景不长，她的队长和队友很看不惯她与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处处给她下套，还有几次差点命丧黄泉，好在她心眼够多，最后也化险为夷。

可是她一人终究还是抵不过那几十个人的计谋，这次的行动失败直接导致了她失去了所有亲人，而她的队友根本没有出现在那里。

遇人不淑。

她与我说了这么多最后千言万语也就汇聚成了四个字，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坚强。

我与她交谈甚欢，即便是刚认识，就像是早就认识的老友一般。

最后我帮她复仇，帮她完成了心愿，在她准备临走之际，我向她表了白，说明了心意。

我原以为她会拒绝我，没想到她哭了，这是第二次，她在我面前落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又或许是在墓前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之后的种种，那颗名为爱情的种子在我的心里扎根，发芽，成长，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说她等了很久，等我这一句，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也早就心悦于我，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将她紧紧的抱在我怀中，揉进骨髓，刻在心头。

从那时我就默默在心里许下诺言，即便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也要好好的照顾她，直至死亡。

我知道这样的承诺略显俗套，但却是发自内心。

我们在一起后，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基地，接纳了不少幸存者，大家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我与她也办了婚礼，我希望给她最好的，婚礼也不例外，即使是非常时期，我也从求婚开始。

她很感动，我发现她跟我在一起后就是个小哭包，太容易被感动，只要对她好。

过了几年我们有了幸福的结晶，或许放在几年前，我确实想也不会想我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事实告诉我，我可以。

人类的适应力确实强大，就算在这危险的世界里，也能收获爱情。

但很不负责任的说，我其实挺不愿意她去受这个苦的，怀胎十月的母亲太过于辛苦，孩子出生时母亲同样也面临着不少未知凶险，而且还是在末世。

但她告诉我，她不怕，因为有我，那时我更多的是心疼……

最后我还是遵从了她的想法。

或许是我们生活的太过于安逸，被老天看不惯了，我们的孩子并没有如愿出生，我们甚至都想好了名字，但事与愿违。

我们迎来了不知道第几次尸潮，我原以为这次也可以顺利的脱险，但是我们的营地出现了内鬼，我自认为我并没有亏待他们任何一个，但他们却反过来咬我一口。

他们在尸潮将近之时打开了营地的大门，将他们引了进去，而我，带着一小部分的人正在外围吸引丧尸群的注意，可是收效甚微，因为营地内许多的鲜活生命更加吸引他们。

我那一世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将小姚留在我的身边，那时她已经怀胎七月，肚子里的小东西已经成型，我舍不得她受这份苦，将她留在了营地。

当我发现端倪与几个心腹一路杀回去时，为时已晚，营地已经被丧尸占领，一路上都是血肉横飞，我疯了。

疯狂的砍杀着这些凶手，当我们消灭完营地的大部分丧尸时，我已经体力透支，但我还不死心，我一定要看到小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我们的房子走去，打开门，扑鼻而来的就是丧尸的腐臭味，我不敢想象，房门后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我颤抖的双手，在触碰到把手之时，想要推开门，却怎么也无法用力，内心早已溃不成军，我害怕啊。

我害怕我的小姚，我的妻子，就这样因为我，而失去了鲜活的生命，我们才一起生活了两年，太少了，时间太少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带她去看遍世间，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我们还没有实现白头偕老的誓言。

她怎么能先走呢？

我看着漫延出房门的血迹，早已泣不成声，房门被队友缓缓推开，小姚确实在里面，但她早已没了呼吸，掉在地上的手枪和用血组成的三个字。

“对不起。”血淋淋的。

她的头上有个血窟窿，小腿上被丧尸咬下了一块肉，我不知道这小哭包是怎样坚持写下了这三个字，平时只要稍稍有一点伤口就要在我面前掉眼泪的她，到最后坚强到写完了那三个字。

她的手放在了隆起的肚子上，那还是个未出世的生命。

我的脑袋轰得一下炸开，眼前变得模糊，我再也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连滚带爬的过去，我轻轻的捧起她的脸，深怕下一秒她的身体会支离破碎，然后变成一缕烟，就这样消失不见。

我才是那个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的自私，让她留在了这里，我抱着她，她已经变得冰凉，我问她怪不怪我，她没有回应；我问她疼不疼，她没有回应；我问她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依然没有回应。

她怎能，怎能丢下我一个人孤苦？

我守了她整整七日之久，直到她的身体出现腐烂，我疯狂的用绷带弥补，我还是不愿面对，我感受得到，我感受得到她还在我身边，我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没日没夜的，不停的……

我多么希望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能像往常一样，在被子里，对我说着早安，我多么希望她肚子里的小东西能够踢一踢我的手。

是奢望，是天大的笑话。

我被队友一拳打醒，问着我，为什么还不去报仇？

是啊，为什么我还不去报仇，为什么我要让杀死我妻子的人每天快活，每天吃饱喝足，每天享受着偷来的时间？

他们凭什么？！

我小心的解开戴在小姚颈上的红宝石项链，攥在手里，然后将它带在了我的脖子上，这是小姚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会让小姚看见，我要让所有导致她死亡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杀我爱人，必要诛之。

活人也好死人也罢，都要为我的小姚陪葬。

即便我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我也死而无憾。

我将小姚的尸体烧掉，骨灰装在了玻璃瓶里，这是她告诉我的，她希望在她死后不是葬在泥土里，她不爱泥土的味道，她向往自由，她喜爱风，喜爱雨，却独独不爱泥土。

我与队友商议了一星期的作战计划，我们从各地搜寻来了仅剩的炸药，将他们重新组装，每人带两个，就安装在他们的营地外围。

再然后，就是等，等一次尸潮。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没有调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毕竟他们杀起我的人来也是毫不手软。

又等了快半个月，终于让我等来了。

同样的尖叫，嘶吼，哀鸣声，响彻整片森林。

我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疯狂，从小姚离开我以后，我再也没有像如今这般不顾形象的大笑，可，笑着笑着我还是不争气的落了泪。

我想她了，我实在是太想她了，我好想再见她一面，我好想再听一次她的笑声，我好想好想……

最后我因思念成疾，郁郁寡欢，我知道我该去见她了。

站在至高处，我眺望着云的无边，脚底即是深渊。

小姚，你可知道。

在你离开后，我多想化作风，穿过山岭，去见你所见。

小姚，你可知道？

现在，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等一等我好吗？别喝那孟婆汤，不要忘了我，或许我在去赎罪的路上，就能见到你了。

我一跃而下，没有留念。

哀莫大于心死。

但那一刻的我很高兴。

那一刻，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她在与我招手，嘴边的笑容多么灿烂……

等等我吧，我的挚爱。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