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色百褶裙

做完这些，其实盛晴兰便感觉有些累了，如今这副小小的身体，体力不是很够，昨天睡得早晚了些，今天又这么早起来，还亲自动手做了几个点心。

真是有些不容易。

自七岁开始，晴兰便略略钻研起了厨艺，这是小张氏吩咐的，但她自己也瞒乐意的。

小张氏的本意，其实晴兰也多少猜得出来，虽然说官家女眷多半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偶尔为了情趣，或者为了表达心意，她也要亲手做那么一两种点心或者菜肴，给婆母长辈或者夫君子女享用。

任何事都是分人的，只要服务的人是对的，且时机掐得好，那便不算是做下人的事。

——这点小心思，还是盛晴兰前世做淑妃的时候悟到的。

算是一点点和家人相处，或者夫妻相处之间的小诀窍。

小张氏大概也是明白的，多半还是以前在闺中，嫡母一点点揉碎了道理，然后教会她的。

——张家二房可不会把姑娘教成厨子，只要有那么一两道拿手的，就足够撑场面，也尽够用的了。

诗书世家的清贵女子，偶尔下厨乃是情趣，若是日日做可就不像话了。

盛晴兰倒也做得不算多，只是她自己本就喜欢，天赋又恰巧点到了满级，便多练了些火候。

小张氏虽然不怎么管事，也从未将学过的夫妻相处之道用哪怕一星半点在盛紘身上。

但她仍是看不得那干子小人对晴兰出言不逊的。

她的女儿，动手做些什么，可不关你林小娘的事啊。

踩一捧一，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莫非天下只有你林小娘生的种，才是个好的不成？

官家千金的标准，都从你这定啦！

小张氏完全发挥了身为文坛大佬之女应该有的素质。

骂人半点不吐脏字，轻轻巧巧，各种比喻各种暗示，信手拈来，明明是个成熟的大阴阳师，正在说大阴阳话，却让盛紘这个耳根子软的直男完全听不出来。

反而气晕了林擒霜。

连晴兰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每次下厨放松，竟然包含了那么多孝心呢。

有时候，晴兰真是巴不得小张氏再多输出几次啊。

小张氏自己的好布料，多少身外之物都没看在眼里，却几次在对方躺雷时，为她出头。

这是小张氏作为母亲为她做的，晴兰是记在心里的。

哪怕这种事不常有，哪怕小张氏再没多管她别的事，总是那么冷淡厌世地待她，她也没那么难过了。

………………

回到了尔雅院，晴兰又让身边的婢女，打水净手，又让人拧了湿帕子过来，擦脸拭手，好歹提了些精神起来。

将自己打理清楚，便去面见张小娘，这个时辰张小娘早已经起了，按照素日的习惯，该是要弹奏琴曲，研习乐理的。

今日她小娘精神看着倒还好，更是罕见地打扮一二。

这倒是叫晴兰有些纳罕了。

张小娘穿着一件杏色百褶裙，她的容色本就昳丽，巧妙地用些脂粉，遮盖病容，颜色便显现出来了。

那妆却也不浓，化得好极了。

晴兰自是不知道，小张氏用了什么饮鸩止渴的药物。

她只是觉着，今儿的张小娘格外地美丽，那股子文雅风流的味道，愈发显现了出来，婉约冷淡，孤芳自赏，让人不由感到自惭形秽，却不见半点儿素日的厌世颓然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