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互利用的关系

那晚从凌云恪家回来后，何许在家闷了三天三夜。收拾房屋，整理开学的资料，确实挺忙。干完活就躺平玩手机打游戏，也懒得碰钢琴。

何许一直很宅，假期也没有人喊他出去玩，平时也不见他跟谁通个电话聊聊天。何母十分不理解为何中考完了，别的孩子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疯一把，而自己家儿子却选择宅家长蘑菇。无耐，只能利用让儿子出去跑腿打酱油的机会，给他除除霉。然而这次，何许连跑腿都不肯干了。

何许不觉得自己是在躲谁，他只是觉得像凌云恪这种半生不熟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来个偶遇的好。远离这种，到时谁也不打招呼或者谁又打了招呼，另一方又忽视掉，的尬味十足的场面有利身心健康。反正自己不想主动招呼，不过他要是向自己打招呼，自己还是会勉为其难地应一下。不过他并不打算给自己勉为其难的机会。

第四天早上何许被老妈喊醒，由于假期中老妈从来不会喊他起床，又发现才早上8：00，于是对着老妈一通起床气“啊啊，有病啊，这才几点，老年人才他妈那么早起！”

老妈也没想到叫他起个床会收到如此不敬的回应，又想到他最近连跑腿都不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对面楼那小子鬼哭狼嚎地叫你，你以为我想大清早见到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再说，马上快开学了，你赶紧习惯习惯，省的我以后每天掀你床。”说完便出门买菜，发泄一般使劲带上了门。

其实那小子只是看到了在窗口拆窗帘的何妈妈，很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并表示想找何许。可惜因为何许而不慎躺枪。那个时候何妈妈还挺开心有人找自家儿子。

何许迷迷糊糊地反应了好一阵子，被老妈的关门声惊地彻底，这才抓到重点。摸索着眼镜，想着该怎么怼那小子。

他气呼呼的冲向客厅，唰一下拉开窗子，冲着对面4楼窗户喊道：“喂，你他妈3岁啊？还冲着别人家窗口喊人，不嫌丢脸啊？”

凌云恪正半侧着身倚靠在窗台上玩手机，些许薄荷色印花点缀在他干净的白T上。阳光朝气十足地打在周围些许暗沉斑驳的墙壁上，气体被烤得炙热，融化了般在两栋楼之间流淌。还未习惯如此强烈光线的何许，眯起眼睛，只觉得眼前那抹白色色块十分抢眼，伴着一点点新绿，油然一种沙漠绿洲的感觉，让人舒心。

凌云恪被这一嗓子下了一哆嗦，手机差点滑走。他很想吐槽“现在跟3岁小孩一样冲人家窗口大喊的人是你诶”，不过看到何许乱糟糟的头发和睡衣，猜出他才起床，心情不好，于是也就不敢逗他。

“啊，抱歉，之前你走得太快了，没来得及找你要联系方式。”

听罢，何许想起了那晚自己的行为，觉得太小家子气了于是收了收脾气：“说吧，喊我作甚。”他第一次在充足的光线下看到凌云恪，光打他稍白于常人的脸上，将他强硬地与背后昏暗的室内背景剥离开，干练硬朗的轮廓勾画出一番阳光少年模样。

“你中考成绩多少？”凌云恪将上半身稍稍探出窗外。

“一大清早把人叫起来就问这个？真没被人打过？我691。”何许没好气的同时又对自己能够炫耀一下而愉悦，报成绩的时候调都有点飘了。

“诶诶，别装正经人，结尾语调都飘没了。”

何许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不过真的高，我们班有人大概推出了分班的分数段，我看看。。。”凌云恪翻着手机上的数据，“我是682。。。”

何许没有想过俩人还可能是同班同学，不禁觉得自己之前想要躲着凌云恪的想法有些矫情，觉得还是大大方方面对的好，就像凌云恪这样。

“有点悬诶。”凌云恪盯着手机皱皱眉，语气有点失落。

“啊？682差不了多少吧，中间有那么多人？”何许有些小失落。毕竟对于他这种极少数从附中来到敌军大本营的新人来说，入学前就有个认识并且熟悉敌军的同学会方便很多。

“对啊，我同学大多这个分数段的。”凌云恪耸耸肩，随即向着下面友好地笑了一下。

何许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发现一个小朋友和她的奶奶正看着他俩隔空对话，顿时一整躁得慌，往屋内缩了缩。

“下来吧，咋俩加个好友。”凌云恪喊了一下就转身不见了。

何许也不好意思让人在下面等，急忙抓了手机就下楼。刚出单元门就看到凌云恪向他跑了过来。步伐很稳健，来者很主动，还没到何许身边就把手机伸向了他。加完好友，两人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啥话题，互瞪了一下。

“额，没事了的话，我就回去补觉了。。。”何许尴尬道。

“好的好的，拜拜。”说罢两人便各回各家了。

其实刚刚两人互瞪的那个间隙，何许很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对我那么热情”。他没问倒不是觉得这样显得小心眼，而是他有点害怕对方的回答。那个回答可能证明自己想多了，也可能是自己所期待的——凌云恪也是gay。不过就算得到了所期待的那个答案，然后呢？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并且感觉自己到时只会很方。

到了家门口，他摸了摸身上没有口袋的衣服，以为自己又没带钥匙，操字吐出一半就想起来，老妈在门框上放了备用钥匙。

进了家门，他早已睡意全无，来到水池想要冲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点愣神。眼睛有点肿，头发翘得乱七八糟，尤其是刘海，都飞没影儿了。睡衣松垮垮耷拉着，领口还有俩扣子是开着的，露出何许引以为傲的锁骨。不过他这个时候没心情欣赏，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样子见人的，颜面再次尽失。

啊，这个人总跟我的脸面过不去是吧！何许内心叫嚣着。

洗漱一番，何许拿过手机发现凌云恪给他发了QQ：“你最近怎么没弹琴啊”

倒不是何许敏感或者想的太多，凌云恪那种显而易见溢出来的热情确实不正常。又是邀请没认识多久的他去家里，又期待能跟自己一个班，要个联系方式也那么激动。何许甚至感觉凌云恪加上他为好友后，狠狠在心里比了个耶。是个情商正常的人都能感觉到这股热情中的异样吧。

何许觉得还是得问清楚，不然心里总有个疙瘩，不舒服。

“你是不是对谁都那么热情啊，有求于我啊？”

何许又看了看凌云恪的问题，心想：总不会是因为我弹钢琴吧。

“啊？！很明显嘛？”

“对，就是那么明显”

“一定得说？”

“是的，不然你这热情的让人害怕。”

“额，那，你别笑，我认真的 ”

“说来听听”何许来了兴趣。

“当时跟你合奏。。。感觉特爽，特带劲！”

“之前也不是没跟人合奏过，都是老师安排的，觉得没内味儿”

“就我挺想，额，大学能跟人组个业余乐团啥的，你懂吧…”

“觉得我能跟你组队？”何许一方面觉得他的这种天真想法可乐，一方面又对这个原因感到无语并掺着点小失望，就这？

“想是想，不过不可能一开始就跟你提这个吧。”

“我的计划是带你吃香喝辣，行走江湖，对酒当歌，吟诗作赋，来打造金石般坚固的君子之交 [狗头]”

“……”

“到时候跟不跟我组队可就由不得你了，你到时候不要太支持我”

“你脸可真大 ”话虽这样说，何许却是乐的停不下来。

“我还想着，你跟我成绩也差不多，应该能考上同一个大学吧”

“都想到这儿了？！[笑哭] 这个其实不好说，再好的哥们也不能非得跟你上同一个学校啊，而且咋俩的成绩还得是有一定差距滴”何许真没想到凌云恪竟会如此天真，又想到他此时在手机那边大概也是之前介绍架子鼓时的热情洋溢，不禁笑到无声。

何许笑得向后仰去，砸在了床上，盯着天花板喘着气，渐渐笑容冷却下来。

他想着，自己是多久没能跟一个所谓朋友的人聊天了，还聊得如此自然洒脱，心中没有半点顾忌。原来自己还能这样无拘无束地笑着，原来还有人会把自己逗成这样。

接着，胳膊不自觉搭在了眼睛上，想到以前的一些经历顿时一阵委屈。不过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把这份心酸顶了回去。这样就很好啊，根本不用想太多，凌云恪这个人可太有意思了，有个这样的好兄弟不要太爽。何许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种种悸动并不是春心泛滥，他只是太希望有个这样的人聊聊天，开开玩笑，无聊时拿来消遣消遣。

“不，中考那是发挥失常了。不然指不定甩你几条街 [啧]”

“行啊，那你尽管试试”何许呼出一口气，开始期待凌云恪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计划。

终于有太阳出来，给长了好久蘑菇的何许除除霉了。

一个需要志同道合的乐队成员，一个需要排解无聊的交心朋友。没人知道他们最终能否成功将对方变成自己起初期待的那个角色，但他们知道一切就从此次相互利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