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6）

夜晚，宋彧疼得睡不着，起身给自己到了杯水。达达已经被送回了病房，现在睡得正香。明明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却要受这样的折磨，也是难为他了。

达达的母亲在一旁守着他，今儿可把人吓坏了。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晚风吹的有些凉。窗外景色昏暗，隐约能看到树影轮廓，倒是虫鸣声却听着个此起彼伏。

在往远处看去，车灯交替，霓虹闪烁。江堤没了散步的行人，江水平静无声，只留着个月亮的倒影，微风掠过便是微微荡漾。

宋彧没了兴趣，又打开游戏，将声音关掉以免打扰别人休息。一上线，他竟发现陆也在线上，刚想给对方发条消息，那边就已先他一步，做了他要做的事。

陆：怎么还没睡？

松饼果子：睡不着，你呢？你怎么也没睡？

陆：我也睡不着。

下午的时候，莫霖来话说即将推出的新品蛋糕出了问题，口感和外型上需要再做调整，陆几许试了好几种方案都不满意，惆怅的他只好把自己脑子放空，想着来游戏里寻找灵感。

陆：去睡吧，很晚了。

松饼果子：好吧，那我下了，拜拜。

上线不到十分钟就被迫下线了。

陆：拜拜，好梦。

松饼果子：好梦。

放下手机，陆几许坐在书桌前叹气，一无所获。

宋彧重新回到床上，闭着眼数着羊，一夜无梦。

他刚刚为什么要听陆的话乖乖下线呢？

隔天，宋彧起了个大早，像个老大爷似的在楼道走廊里遛弯。偶尔串一两个病友的病房，同他们打个招呼。又一路溜到楼下的小广场，宋彧心血来潮的和一群大爷大妈们打起了太极。

临近中午，大伙散去，小广场的草坪上迎来一群年轻的笑脸。宋彧端着小碗，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嬉闹的小朋友，有点羡慕。

“达达，你想下楼玩吗？”宋彧把目光放在达达身上。

达达没说话，转头看向妈妈，妈妈给他喂完最后一口粥：“如果想去就让哥哥带你去吧，医生说你下楼多晒晒太阳也好。”

“好的妈妈！”

达达很高兴，坐在轮椅上被宋彧推着走，小孩子开朗天真，总有说不完的话对宋彧讲。

楼下的小朋友看到有新的小伙伴，热情的邀请达达加入他们。可达达很少出门，多数是在病房里，虽对外面的世界向往，但也有些局促不安。

宋彧知道孩子在怕些什么，安慰着他让他主动交朋友。小女孩唱着护士姐姐新教给她的儿歌，给达达表演自己新学的舞蹈。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给达达送上自己的画笔画纸，邀请他和自己画画。

绿草地，宋彧寻了个阴凉处，陪着达达和小男孩，看着他们在纸上画出一个童话世界。

“哥哥哥哥，你来陪我们做游戏好不好？”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到宋彧面前，拉着他的手撒娇。

“你们想做什么游戏呀？”做游戏的地方不远，不过几米距离，可在游戏中自己的视线难免会忽略达达，宋彧不想拂了小姑娘的面子但又放不下心，一时间两难抉择。

“哥哥你去吧，我和小胖在这里就好。”达达很听话，也很懂事。

好家伙，什么时候他们连对方名字都知道了。

“哥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达达的！”小胖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好一副小男子汉气概。

“乖，听话。”一人揉了一下头顶，宋彧才跟着小姑娘走。

小朋友能玩的游戏不多，最常见的一个就是丢手绢，大家围坐成一圈，拍着手唱着儿歌，小朋友你追我赶，笑声传遍整个绿草地。

轮到宋彧抓人的时候，前面的小胖墩跑的飞快，小胖腿小胖手铆足了劲儿。

宋彧为了不欺负小朋友也是放慢自己的脚步，可没想到这小胖墩竟然跑出了游戏范围，迎面就撞着个人，还给自己摔了个屁股蹲。

陆几许昨晚受了凉，今早起床的时候头昏脑涨鼻涕直流，找来温度计一量，还有点低烧。家里的药都过期了，没办法，只能让莫霖开车送自己去医院，找医生开些药回去。

拿着药走了没几分钟，迎面就跑来一小胖墩，小胖墩力气不小，像个保龄球似的给自己撞个满怀，药也飞到一旁。

后面跟着的宋彧吓坏了，赶紧跑过去把人拉起来，再帮人把药捡起来装好。

“谢谢。”接过药，陆几许朝人点头致谢。

不过小胖墩还坐在地上没回过神呢，估计被吓坏了。

宋彧把人抱起，一边安慰着一边跟人道歉。陆几许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小胖墩看着那双眼睛觉着害怕，缩在宋玉怀里不敢说话。

小胖墩的爸爸也赶了过来，大老远的他就看到自家儿子把人撞了还不道歉，给他气的。

“臭小子！你给我下来！别让哥哥抱着！给我道歉！”

小胖墩被爸爸拎着站好，低头看鞋尖，攥紧衣角弱弱地说：“对……对不起。”

“没关系，以后小心些，别乱跑知道吗？”陆几许蹲下身子和小胖墩平视，声音沙哑却很柔和。

“知……知道了。”小胖墩鼻子一酸，金豆子刷刷地就开始往下掉，吓着了。

“你也要和哥哥道歉，他很担心你。”陆几许看了一眼宋彧，说着。

“哥哥对不起。”

小胖墩仰着小脸看着宋彧，这让宋彧很意外。也蹲下来揉着他的小脸蛋给他擦眼泪：“没事。”

后来，小胖墩跟着爸爸走了，只留下陆几许和宋彧两人。

“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陆几许看了眼宋彧身上的病服，“你……生病了？”

“啊？对！”宋彧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问他这个。

“那你好好休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本还想说些什么，可陆几许觉得那样也许会冒犯对方就作罢。

“啊好的，再见。”宋彧还是愣愣的，是个奇怪的人呢。

回到车上，陆几许摘掉口罩，他认出了宋彧就是那天在冬大后山的男孩，只可惜，男孩没有认出他。

另一边，宋彧回到达达身边，盯着地上的草发呆，他总觉得刚刚那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