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精灵宝可梦之我为梦幻

辗转反侧，眼睛红肿，彻夜难眠。

好难受，很痛苦，完全睡不着。

根据感知，睡眠这个能力绝对是发动了，但是，晨曦就是睡不着。本能里传来的反馈一直在提醒他，身体没有受到伤害，是不可以强行睡眠的。

【看着我】

艾姆利多飘浮到晨曦的正前方，将两只尾巴对称地弯曲起来。尾尖上小巧的红宝石和头顶上的情感之石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冒出浓郁的红光。

晨曦回想起这只宝可梦敌对的眼神，就觉得不能听随对方的指令。于是把头扭过来，再转过去，循环地做着颈椎运动，要是这时再摇头晃脑地背诵出几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那就更加有感觉了。

好像效果还不错？在感知里，面前这只宝可梦就像被拴在绳上的陀螺一样，跟着自己的视线飞来飞去，却毫无办法，最后停在原地叉腰喘气。

晨曦很想在这种时刻说出一句：傻了吧，但他知道这只是一种自嘲的安慰罢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以清蒸而油炸，鱼岂能得其乐乎？

【气死我了，你一点也不听话】

听话？都9102年了还在用八岁之前的谈话方式呢？经历过电子信息的洗涤，八岁的小孩都没这么幼稚吧？行行行，你来就是了，有文化的宝可梦无所畏惧。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

艾姆利多没有再去追逐晨曦的视线，相比于其它宝可梦，这可能是它遇到过最难缠的对手。

看不出来，这家伙傻是傻了点，某些时候还挺机灵。艾姆利多把头和尾巴贴到了晨曦的身体上，然后不断调整角度，构成一个小一些的等边三角形。

图形形成的一刹那，晨曦只感觉内心被人狠狠揪住，再也皮不起来。

【我要惩罚你】

一个灰暗的世界里，晨曦孤独的站在没有尽头的街道中，周围的砖瓦都显得那么破旧和古老。

傍晚时，却刮起了炎热的风，而肌肤，却是冰凉的。

四周陈旧的木门不断发出吃力的枝丫声。远处，可以隐隐听到厚重阴暗的咆哮。迷迷茫茫的雾气笼罩起来，他的视野越来越狭小。

脚下传来某种轻微的触觉，是一只残缺的手在敲击着他的皮靴，我滴妈啊！

奔跑、逃逸，心脏猛烈地跳动，想要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房屋，但每每跑到门前，就会有一把枷锁挡住他的去路。

前方是无尽的残破肢体，后方是凝聚的暗红血海。晨曦死命的敲打着大门，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窗，这里竟然还有一扇窗！钻，撞击，冲进去！

纸糊的薄膜瞬间就被捅破，晨曦不要命似的往里爬去。

入口消失了，内部是个封闭的空间，或者说，是一根腐烂的肠道。

不可能！这都是幻觉，精灵宝可梦世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假的，这都是假的。

【他在抵抗，亚克诺姆】【嗯，精神力很强，我们要谨慎一点】

艾姆利多低垂的四条耳朵树立起了两条，增强着情感的控制。

狭窄闭塞的肠道里分泌出大量的粘液，然后转变成为一根根细小的蠕虫，慢慢聚集到了晨曦的脚下，啃噬着他的皮靴，他能看到脚指头正在慢慢的显露出来。

黏糊糊的附着感从光滑的皮肤上传来，也许下一秒，他就会被啃啮，出血。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这绝不是真实的！我是梦幻，没有鬼可以伤害我，那些东西都是鬼系宝可梦的精神幻像。赶快破灭、消除，不可能，这些都是假的！

【抵抗很强烈，我快要撑不住了】

艾姆利多已经将四只耳朵全部直立起来，但还是没能攻破这只宝可梦心理的防线，它知道，这只宝可梦绝对不平常，绝对有着许多不为精灵所知的秘密。

【由克希，亚克诺姆，帮忙】

三只宝可梦联动起来，将九颗红宝石的力量会聚到一起，构建出更加复杂的图形，将情感控制力稳固。

一滴鲜血，顺着晨曦的脖颈滑下来，那些暗绿色的蠕虫就像是闻到了鲜味一样，纷纷从那个小孔里钻了进去。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各处的刺痛，并且，也能看到皮肤下翻涌不止的暗绿色，一团团淤血囤积起来，挑战着他的感受神经。数以百计的虫子钻到了他的脑子里面，消化着他的大脑。

晨曦听不到单独的心跳声，因为剧烈的跳动声已经没有间断的空隙。心率二百、二百四？猝死、咬死、被撕裂、被消化，无穷多种想法从他的脑海里窜出来，而一旦这种恐怖的想法出现之后，内心的恐惧感会更加的深入，把寒意钻到骨髓里去。可以说，他现在害怕到了极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陷入混乱了，怎么问，由克希？】【...】

【行】一个个杀死过的小动物，连着残缺的肢体前来拷问，用尖锐的刀片和锈迹斑斑的剪子一层层划开晨曦的皮肤。那些他曾经吃过的肉食，都长出了利齿，撕咬着他的那些被切下来的血肉。

不可能...假的，不会，我是...

不，你不是，我才是梦幻，你杀死了我！你是靠杀死了我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心中蕴集的蓝色能量从晨曦的背后叫出声来，并把他牢牢黏住，不断用罪孽的谴责鞭笞他的精神...

红色的宝珠收回了能量，艾姆利多解除了精神强念的控制，让这只经过审问的宝可梦能够轻松一些。

晨曦的眼神失去了光泽，整个变成了呆滞状。口鼻还在间断性的抽吸着，尽管呼吸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意义。他，可能已经傻掉了。

又是猛地吸入一口气，晨曦仿佛是意味到了一些什么，或者是捡到了一部分灵魂，整个蜷缩成团，抱着尾巴开始痛哭了起来。

没有那些间断性的抽泣，眼泪一直就没有停过，也许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呼吸。可能曾经一直苦苦运营着情感的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哭得这么彻底，这么撕心裂肺。看似内心强大的人，是因为他们忍受了所有的悲伤情绪，崩溃起来，远比那些软弱的人可怜。

【也许...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艾姆利多仍然保持着一种敌对的眼神，不过，由克希和亚克诺姆自从诞生以来，就只能看到它的这种眼神，毫无疑问，它肯定也心软了。

【由克希，你真是麻烦。好吧好吧，我去准备】

...

泪水是洗涤心灵的良药，可以中和强烈的痛楚。

但在经历过极为恐惧和内疚的感情后，再多的泪水也没法使他缓过劲来。

“咪呦咪...（对不起...）”晨曦只能在口头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觉得再多的道歉也没法起实质性的作用。

每次的解剖课上，他总是以极其低劣的手法去杀死那些小动物，不断地折磨着它们的生命。并且，由于技艺的低劣，他总是无法得到和大家相同的数据。所以每每写实验报告的时候，他总是造假，乱编，抄袭别人的模板。

那些动物用生命换来的数据，难道就连写在一张，毫不起眼的报告纸上的资格都没有吗？

这些，也许就是他的报应。

【喂，别哭了】

【你们...都知道了？】

晨曦的情绪很低落，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自己也就是这个样子，连烂泥都比不上，没有能力，也没有感情，将所有的一切暴露出来后，反而轻松了。

【说起来，你是我见过最为邪恶的家伙。不仅杀害其他的宝可梦，甚至连同类都不放过。】

【这...不是他的错】

【我知道，别打断我，由克希！咪悠，离开那个人类，好吗？他在利用你，你想想你们间的经历，他给过你什么？】

【他并不可靠，你也不用隐瞒我，世界初始之树是那些人的叫法，你被训练得很有戒心，也很偏激】

【？】

【知道吗，每年来到心齐湖的训练家们数不胜数，但心灵纯洁的人寥寥无几，离开他吧】

【可是我...】

【至少你从他的手里逃出来了，犯下的错误要去弥补，而不是逃避，对吗？】

尽管这一系列的劝导有点云里雾里，但最后的话还是深深打动了他的心，让他沉默地思索着。看着眼前的这颗果实，晨曦不禁有了一点赎罪的想法。

粉色的果壳吸引着晨曦的心，想来，选择改变应该会很甜蜜吧？抛弃那些沉重的过去，弥补，总比内疚要好。咬破坚硬的外壳，用念力将内部掏空，挤出汁水，填补着流失的眼泪。

【这是球果，精灵球的原材料，从此以后，你就不再受他的束缚了。由克希，到你了！】

【看着我的眼睛...】听着这缓慢慵懒的声音，晨曦并没有再去抵触，他渴求能够根治身上的顽疾。

由克希惺忪的双眼慢慢张开，和蔼，慈祥，有着让人深陷其中的诱惑力。晨曦有关宝可梦世界所有人的记忆都在迅速淡化、消散。

【忘掉那些痛苦的过去吧】

亚克诺姆运用飘荡的精神力，为晨曦注入了下定决心做好事的意志，也许至此，罪孽的一生，就此终结了。

记忆里的那些熟悉的脸，在不断地模糊，消逝。大木、芽衣、渡，以及那个最耳熟能详的词语：小智...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咪悠】

【我知道，你这个蠢蛋，你不是我遇到过的第一只咪悠，我是说，独特的名字！】

【晨曦】

在最后那个字吐露清楚之后，基因内的沉睡记忆被打开了，通过接触，他知晓了如何变成这三只宝可梦。那种感觉就像是记住某个高音声调，在没有唱出来之前，永远都找不着音，但一旦被唤醒，就再也忘不掉了。

本性里的那种潜能，是可以通过观察，学习其他宝可梦的能力。经历过这复杂的一切，晨曦终于获得了这三只妖精型宝可梦的特性：飘浮。

现在，他不只能爬，也许，还可以飘。

不止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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