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临近（十二）

“这是因为他们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砀轩悦道。

　　“那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激浊扬清，狠狠整治他们？！”商临浥一时间只觉得忿忿不平。

　　“你说得对，只不过治理不是这么回事。”砀轩悦道，“古人有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我的确很早就知道这种事情，但是这不是单独换一个人就可以杜绝的事情，可能新上任一个人，会好上三五年，可是三五年之后呢，他看着每天灵石按他手里出出入入，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想着拿一些装进自己的口袋，即使说当时他忍住了，再过几年呢，尤其是别人根本察觉不出来的时候呢？即使有复核，他们也多半已经沆瀣一气，早就打成了一片。你又能指望他们发现什么问题？时间久了，这些人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越发无视法纪，手自然越伸越长。”

　　“难道就只能这样由得他们？”商临浥道。

　　“自然不会，我自然会动用方法去惩治他们。可是惩治的风头过后呢，难道我天天就只能盯着他们，其余事情都不管吗？”砀轩悦道，“还有，咱们控灵者说白了还是人，免不了七情六欲，如果只是一味的催迫他们上场杀敌，哪有那么多高尚的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就比如你，你是我见过三观很正的人了，如果现在换了宗主，你还会这么一心一意的对宗门吗？所以，偶尔让他们得到一些利益，等到上战场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办法再推脱。”

　　“竟然是这样？”商临浥仍然是心有不甘，这些人贪污公家财务，理应严惩不贷才对，怎么哥哥反而替他们开脱。

　　“你先不用这样生气，坐下来慢慢听我说。”砀轩悦反而笑了起来，“你看，我如果今天查了第四塔主，最严重就是把他头砍下来，再换一个塔主，那么新上任的这个塔主就不贪污了吗？”

　　“不一定。”商临浥瓮声瓮气回道。

　　“是，既然是这样，为何去动第四塔主呢，动了他，他背后的势力会觉得杀得好，拥护宗主的决定还是会心生反感呢？”砀轩悦道。

　　“自然不可能再和你一条心。”商临浥道。

　　“是啊，这个代价可谓不小，得罪了人，而问题并不见得就一定好转，你觉得我身为宗主会如何选择？”砀轩悦问道。

　　“自然是不动他。”商临浥点头道。

　　“我自然知道贪污腐化这些行为是错的，我也深恶痛绝，可是我不可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去屠杀他们，我还需要他们去替我办事情，如果只是一个崇高的理想就可以号令天下，那魔族也早就归顺人族联了。”砀轩悦道，“人性之复杂，哪里人语言可以描摹的呢？”

　　“这么说，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商临浥道。

　　“有，当然有，我肯定会叫他来，申斥一番，让他收敛一些。”砀轩悦道。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商临浥道。

　　“肯定不能只是这样，我需要他背后势力在即来之战中，多出人多出物多出力，这就是交换。”砀轩悦道。

　　“交换？”商临浥疑惑道。

　　“不错，就是交换，利益交换，我不可能放过他，他心里也明白，所以到时候只有多出钱多出人，而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人族，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如果我处死了第四塔主，那他背后势力即使不投靠魔族，也必然会在大战中掣肘，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两相比较，我自然选择利害较轻的选项。”砀轩悦道。

　　砀轩悦起身，站在商临浥身旁，用手摸着他的头继续说道：“天下间最善变的是人心，可是最难变的也是人心。善变是因为受到各种利益各种诱惑，而偏离了初衷。难变是因为只要一方给出的利益足够，又会追逐这利益而去行动。”

　　“……”商临浥一时语塞。

　　“当然，我始终是不会赞同这种观念。可是人心万千，想要推行自己的理念，就必须要懂人心，我始终认为掺杂了利益的关系才会更加稳固。”砀轩悦道，“人一出生，吃喝拉撒睡，这些都需要牵涉到利益，如果强行剥夺，可能这个人就活不下来。同样的，再毒辣的阳光下也会有阴影。”

　　“当然，我们要做的就是建立制度不断去完善，尽可能减少阴暗的东西。”砀轩悦最后说了一句话。

　　这一番教导，发人深省。商临浥道：“哥，身居高位，需要考虑顾及这么多吗？”

　　“只有有人，就会有利益分配。而蛋糕只有这么大，所以怎么分？无非就是商量和争斗。而我心中的理想是把这一个蛋糕做大或者多做几个蛋糕，让在场的人都可以吃到，那么这些争斗的事情不就越来越少了吗？这个理想的实现还需要有你帮助我。”砀轩悦道。

　　“哥，我懂了。”商临浥道，“我还是想法太简单，觉得单独凭借意气就能解决问题。”

　　“也不是，人的成长总要有个过程的嘛，我就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砀轩悦道，“人魔最开始的争斗也是因为魔族修炼资源匮乏，需要争夺人族的东西，人族自然起而反抗，如果魔族一开始就不缺乏修炼资源，哪个不愿意老实修炼然后飞升，而去喊打喊杀的。当然，如今人魔两族现在更多的是因为国仇家恨。”

　　商临浥点头：“不管其他，我只求问心无愧即可。”

　　“是，说得好！”砀轩悦道，“无论是什么手段，只要是出于公心就当为。”

　　“哥，我懂了。第四塔主的行为就让他家族多出力吧。”商临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