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错位时空【十】

苏老爷子看上去为难，不是说他不支持，在他心中，万霜荷自然是苏家媳妇的最佳人选；只是苏盛那边，他劝也劝过了，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实在是没有办法。

他不确定万霜荷现在是否还是真心想要和苏盛在一起或者说是有其他的打算，只能说：“霜荷，叔叔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没有放下过苏盛，我也非常喜欢你，如果能够成为一家人自然很好，只是苏盛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叔叔暂时可能没有办法给你答复。”

万霜荷起身，礼貌性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可以等。”心中想的却是：苏盛，我不会让你一直活得这么为所欲为的，你给我的伤痛，我一定会一点一滴的还给你。

陆河内心百感交集，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得越来越自私了？也对，没有必要太过于为别人考虑，因为付出没有回报就算了，搞不好还要留给自己一身伤，真的不值得。

有时候想想，人其实挺犯贱的，放着好好爱自己的人不要，非得死贴在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身边，若是被作践了，也怪不得谁，因为从一开始就是自己犯贱。

许多年以后，万霜荷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当年她一心一意高考然后上免费师范从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结局一定会不一样的；万家的家产再多，只要一天没有在自己名下，就一天与自己毫无关系，身边那些表面笑脸相迎，礼品不断的，不过也只是看上了老爹手中的权位财产而已，在这个圈子里面不存在交心一说，谁要是认为君子之交淡淡如水，谁就是傻子，脑袋连被驴踢了的都不如。

如何生存？唯一的办法就是冷漠，狠心，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付出的，如果在一个人眼中，你没有什么价值，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和你浪费时间的，别提交朋友，朋友一说是个笑话。不要对不值得的人笑，因为那些人不配，在从国外回来之前，万霜荷其实挺爱笑的。

那个时候的她，天真不谙世事，有最纯真的笑容，很多男孩子见了她笑，所有的不愉快就都消散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但是自从回来之后，那次她对苏盛笑，苏盛却厌恶地将头别向了一边，神情之间全是不耐烦，留下她一个人笑容僵硬在脸上的时候，万霜荷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笑了，因为只要一想起这个画面，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是不是很傻？在外人看起来非常好笑？也许是的，那好，以后，别笑了吧，会被人看笑话的，冷漠多好，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少一点快乐又能怎么样？只要不痛苦不受伤就行了。

只是，有些人的笑容，也许是天生的，即便受过伤，还是忍不住想笑，于是啊，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万霜荷想要笑的时候，都会咬自己的舌头，觉得自己挺贱的；是一个人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和讨厌自己的人在一起？

无论是生下她的那个女人，还是苏盛，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狠心一点，离开他们？明明已经一身伤了，却还希望捅自己刀的人给自己药，不得不说真的非常好笑。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是自找的。

万霜荷回到家中，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这个家里的人并没有因为她不在而不安，饭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卧室里已经熄了的灯，所有的一切，依旧是如此。突然听到“吱呀”一声的开门声，万霜荷一抬头，原来是穿着睡衣揉着双眼哈欠连连的保姆，“小姐，回来了？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万霜荷摇了摇头，“不用了，阿姨你先休息，我回房间了。”

这种还被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好，万霜荷换下了身上的长裙，缀花束腰的吊带式睡裙其实她向来是不太喜欢的，因为比较束缚，但生在万家，就连衣服的样式，她都没有办法选择；千金的睡衣又怎么比得过普通人家女孩那种松松垮垮自由自在的睡衣？

万霜荷微黄的头发散落开来，她的双手环绕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处，靠在床头蜷缩成一团，像一只累了的小猫，房屋内的檀香萦绕于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突然传来了雷声，万霜荷起身，赤脚走到窗户前，将窗帘拉开，很快豆大的雨滴便不断落下来，敲打着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雨水很快就打湿了玻璃。万霜荷将窗户打开，伸手去触摸雨滴，晚风吹过，所有的烦心事都暂时忘却。

突然想起了那把笛子，自此上次醒来之后，万霜荷便将它压在床头未曾拿出来过；此刻，却鬼使神差的将它拿了出来，一曲吹彻，万霜荷再次见到了那个老者。

只见他正闭目静坐于榕树下，面色平静，万霜荷并不想打扰到他，也就静静地坐在一旁。老者先开口了：“孩子，遇到何事了？也许我无法替你解决，但是说出来，你心里会好受许多的。”

万霜荷也并不说话，只是想坐在他身边，只是看着他，就已经觉得很安心了。老者一身白衣，发白的胡须随同发丝一起散落下来，眉目之间尽是平静，想必这一生也是看过大风大浪，经历过数劫，才换来了现在的淡然。

万霜荷就这样看着他，其实还是挺羡慕的，至少，不会再被一些无关重要的人或事所伤了，现在的他，能够一人熬的住只与这一片山涧鸟啼相伴的孤独，能够不被尘世所扰。

就这样相对而坐，不觉间过了几个时辰，万霜荷开口了：“爷爷，世界上有没有一种办法，是可以掏出人心之后还能活着的？”

老者挣开了眼睛，看着万霜荷，“孩子，既然还对世界有挂念，为什么要把心掏出来？”

万霜荷冷笑了一声：“不是对世界还有挂念，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有心会受伤，会疼，如果没有心了，就可以不被任何事物所伤，能够活得毫无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