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白天启的噩梦

白玉住院的第二周，头发长了许多，因为没有认真打理，显得凌乱之极，两周以来，他被冰牛奶折磨的胃里极度不适，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原来白净的脸上，长着淡青的胡渣，他静静的坐在窗前的小桌子上，认真的写着东西。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和两个同样装扮的男人推着一个仪器车走了进来。

白玉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心开始不自觉的颤抖，那只清瘦的手握着笔，开始微微的晃着。

女人走过去，坐在白玉的对面，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白玉身后的两边。

“在写什么？小说还是日记？”女人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的。

白玉抬起头，呲着小虎牙，笑着说：“是日记，但是，未来是要写进小说里的。”

“嗯！”女人背靠着椅子，打开记录册，一边记录一边说：“可以分享你的故事给我们听听吗？”

“好。”白玉依旧在笑，他打开手中的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从第一句开始，认真的读着：“这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躺在冰冷的床上，我的心和这间屋子一样冷，后来，我想到了那个夕阳西下的黄昏，站在秋千上，被郝钊拥进怀里的感觉，心里开始暖暖的，郝钊就像一束光，可以驱散这阴暗的雾……。”

女人听着，手中记着，等白玉读完了这一篇，女人冲男人伸出五根手指。

白玉右边的男人接到指令，点了点头，拿起仪器上的一只电笔，对准白玉的大腿根部，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男人每说一遍‘好招’两个字，就在白玉的腿上电三秒。

白玉咬着牙，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两眼圆睁，头上的青筋都在凸起着，第一下，他忍住了；第二下，他还是忍住了；第三下，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低吼；第四下，白玉的眼泪、口水，伴着隐忍的嘶吼声滚滚而出；第五下，白玉再也忍不住了，他滚到地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大声的哭喊着，那声音，像极了黑暗中绝望的小兽，他在呼唤那个心底深藏的人，渴望他能带他逃离这黑暗的洞府。

看着白玉痛苦的挣扎着，白玉身后的男人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等这三人离开了白玉的病房，白玉渐渐的停止了嘶吼，他哽咽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一条腿是全麻的，他只能用另一条腿支撑着自己坐到椅子上，他打开另一个笔记本，手抖的厉害，但是，他还是尽力让自己仔细的写着，一笔、两笔、三笔……，白玉的脸上再次出现诡异的笑容，呲着小虎牙，大睁着眼睛，表情在笑，但是眼泪在流。

* * * *

白天启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的，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白玉在一个深不见底的井里喊他，等他跟随声音找到白玉的时候，白玉全身都是血，哭着对他说好冷、好疼。

凌晨五点，又是这个梦，白天启大喊着：“小玉。”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全身的睡衣都湿透了。

余慧静静的坐在床的另一边，看着白天启说：“你到底把小玉送哪儿了？快一个月了，对于小玉，你只字不提，但是多少个晚上，你是喊着小玉的名字从梦里惊醒的，天启，面子重要吗？娶妻生子重要吗？这些在你心里，真的都比小玉的幸福、小玉的命都重要吗？”余慧的身体逼近白天启，眼泪打湿了她两鬓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粘在脸上。

白天启叹了口气，两手轻轻拨开余慧脸上的头发说：“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这些天，我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儿，石头看我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恨，就连小山看我都带着抱怨，够了，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回到从前，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样子，小玉想和谁在一起，未来想怎么过，随他吧！只要他不会后悔就行。”白天启将余慧揽进怀里，拍着余慧的后背说：“订票，天亮我就走，去海城把小玉接回来。”

余慧终于忍不住了，在白天启的怀里大声的哭着。

一阵手机铃声让夫妻俩吃惊不小，这会儿谁会打电话过来？白天启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是安静，过了好一会儿，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是白玉的父亲吗？如果是，如果不想让白玉死在这里，快！尽快把他接走，不要提有人打电话给你的事情，不会有人承认的，如果信我，就快点过来，如果不信，你们可以给他准备后事了。”说完这句，电话就被挂断了。

白天启半天还没回过神来，“啪”，一个火热的巴掌抽到了白天启的脸上：“白天启，你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余慧发疯一样的大吼着。

白石和白山接到余慧的电话，一秒不停的飞奔到父母家后，就看到余慧大哭着在捶打白天启，而白天启像丢了魂儿一样，任由余慧发疯，这么多年了，就连当年余慧委屈的生白山和白石的时候，都没有抱怨过白天启一句。

听完余慧说完电话的事情，白山气的直哭，他都不敢想白玉现在是怎么样的一种处境。

白石一脚踢翻了沙发旁的一个花架，七八个花盆在地上摔得稀碎，白石恨恨的说：“还在这儿哭什么哭？爸，还不说地址吗？你真要等到小玉死了你才开心吗？”白石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直冒青筋。

白天启手抖着，从手机上翻出海城那家私人医院的位置，递给白石。

“我给小凡打电话过来陪我妈，我现在订票，我和我哥跟你去接小玉。”白石转身开始安排事情。

楚凡披头散发的赶到白天启家的时候，白家父子三人已经打算出门了。

“石头哥，我要给郝钊打电话吗？”楚凡只在电话里听白石简单的说了几句，具体的事情她还不是很清楚。

白石想了想说：“你先让刘姨和楚叔过来陪你们，再给郝钊打电话，让他先来阜城，等我下了飞机，看看那里的情况，我会直接和他联系的。”白石说完，正要出门，又回头说了一句：“让你家那小子开车，郝钊最近的情绪你是知道的，别直接跟他说，不安全。”

“嗯！我知道了。”楚凡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平静，曾经的白玉，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如今，谁都猜不到他都经历了什么，未来是什么样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希望回家的白玉，还是那个开心、快乐的大男孩，一切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