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歉意

　　六里中狼狈地结束了他们的全国大赛，部里很多三年级面色灰暗，这是他们最后的网球时光，等升上高中，他们当中大半人都不会再选择网球。属于他们的网球之夏，结束了！

　　网球是一项国中运动。不是说日本的高中和大学没有全国大赛这样的大型赛事，而是只有国中时期的比赛才会有与全国各地的顶尖网球选手对战的机会。

　　到了高中，实力强劲的网球高手就已经成为职业网球选手，只打积分赛不再参加校园比赛。实力稍次一些的选手也会参加全日本青少年选拔赛成为预备职业选手。剩下的实力不是新手就是根本不是打网球的料。而且高中没有团体赛，虽然也叫全国大赛，但是个人以组织的名义就能报名参加，俱乐部、学院选手完全打乱，分组比赛。哪像国中比赛，一个学院对另一个学院时展现的荣辱与共、同仇敌忾。

　　除了那些非常热爱网球的部员会在高中继续打网球，其他人升学就等于放弃网球。而六里中的三年级很明显是后者。

　　“部长，还没有结束。”之前的单打三这时突然开口，其他人有些措手不及。是什么重要的事吗？还有比比赛输了更重要的东西吗？

　　单打三开口：“我们还没有给立海大道歉。” 其他部员内心气愤，立海大打败了他们，伤心还来不及呢，还向立海大道歉，不可能！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输了比赛，还要给打赢他们的人道歉？

　　“就因为自己是输的一方，我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之前的事都忘了吗？”单打三忿忿，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其他人，又开口：“我们今天输得那么惨全是因为之前造谣立海大的副部长，对手出动最强战力就为了教训我们。我们怎么可以不道歉反省！”

　　众人的目光闪烁，不像刚才那样理直气壮。他们想起之前私下对真田的戏谑嘲讽，只是低声嘟囔：“是我们错了，可是比赛都输了，立海大应该已经出过气，没必要再去道歉吧。”

　　“做错了事要道歉，和比赛输赢没有关系。”六里中的部长开口，虽然他是最开始传播真田的坏话，但他有承认错误的勇气。作为部长，他想带领部员一起弥补自己的错误。

　　六里长中其他人听了自家部长的话都停下了头。背后说人坏话不好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共识，但八卦和猎奇又是人的本性。

　　立海大的副部长竟然是Omega？！多么新奇的八卦，只要没告诉别人就好、只要本人没听到就好,本人听到了好像也没什么关系。恶意步步升级直至失控，明明大家不是坏人，却在不知不觉间做了坏事。

　　“道歉吧。”开口的是六里中的副部长。最初的谣言就来自六里中副部长的嫉妒。虽然他是始作俑者，但众人不能将错一股脑全归在他一个人身上。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成为攻击别人的利刃。

　　六里中这些部员也不过14、15岁的孩子，比起承认的错误，更愿意固执地相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只要副部长不道歉,只要始作俑者还未道歉，自己作为普通部员、帮凶应该不需要道歉。大多数人都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想要不去道歉、不去承认自己错了。

　　他们自欺欺人的可悲想法被自己的副部长一语打破。承认吧,我们错了，我们必须放弃自己偏执的骄傲，去拥抱那个平凡会犯错的自己。

　　成长有时伴随着阵痛，但这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过程。因为副部长的妥协，六里中其他部员都低下自己固执的头颅。在部长的带领下，六里中一众向真田道歉。

　　“非常抱歉，之前说了不中听的话，污秽了您的耳朵，真的很抱歉。希望没有给您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六里中一众朝着真田鞠了一个标准90度的躬，道歉声音很大听得很清楚，看得出来诚意满满。

　　幸村一早就带着其他部员退到一边，这是真田的主场，六里中需要道歉的对象只有真田。幸村不想越俎代庖地帮真回接受或拒绝六里中的歉意，原谅或不原谅都只能是真田自己的选择。

　　真田看着向他道歉的六里中众人，沉默许久。六里中众人感觉自己弯着的腰和脖子好酸，周围好安静，他是在考验我们的诚意还是直接无视已经离开了。他们看不到真田的动态，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可没人敢抬头确认。万一是前者，抬头就可能失去被原谅的机会。14岁的少年们很单纯,道歉的目的就是求原谅。

　　“你们知道吗?如果你们诽谤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柔弱的Omega，那么他可能会因为你们的编造，被朋友、老师孤立，没有办法认识新朋友，被一群不认识的人辱骂甚互霸凌，最后不幸走上极端。当你们再次听到那个人的消息时你们会诧异、惊疑，但没有内疚愧欠。因为你们不知道自己就是他人不幸的源头。”真田突然开口，说了一长段不符合他沉默形象的话。

　　听到真田的话，本想直起身子的六里中众人，把自己埋得更低。原来自己做的坏事竟然有那么可怕的影响，他们从未注意过这些，以前自己是不是像这样伤害了别人。

　　真田虽然看不到太里中众人回忆后悔的表情，但从他们又伏低的身子感受到他们开始反省自己。“你们先起来吧。”

　　六里中众人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他们不敢直视真田的眼睛。虽然有帽子遮挡，但六里中众人还是感受到了真田审视他们的锐利目光。

　　“我原不原谅你们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否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错在哪儿，如果认错只是为了被原谅，那样就太简单了。认错是为了成长,是发现内心的恶,是学会克制自己恶念，你们明白吧？”真田并不生气六里中的恶语，在他看来那像个恶作剧，他们只是想都做坏事来搏人眼球，可他没有阻拦立海大正选们对六里中的报复。

　　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正如真田所说,六里中编排的对象如果不是他的话，谁会来教训他们让他们醒悟，谁能承受住迎面而来的谣言。无意的恶也是恶，真田不会在意恶意，却不会无视。只要见到，就力所能及地阻止无知者“作恶”。

　　站直的六里中众人听着真田的话不明觉厉,打了个冷颤，冲他发誓：“明白，我们会牢记这些，谢谢您的指教。”说完，他们又向真田鞠了个躬，没有停留转身离开。至于真田的话是否真的会被践行,这就交给时间去验证吧。

　　立海大众人看完了道歉的全程，切原有些感慨：“没想到副部长还有这么温柔感性的一面,我还以为副部长怎么说都会给他们一人一记铁拳制裁。”

　　单细胞的小海带偶尔会说出细思极恐的话。哪里是性格两面，真田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陌生！立海大的正选们和真田相处了三年,他们从未见过真田那副样子。柳一直在收集真田的情报，本身与真田的关系也较其他部员亲密，可连他也不知道真田宽容悲悯的这一面。

　　“精市，弦一郎以前会像这样吗?”柳忍不住问幸村，他觉得幸村是真田十年的幼驯染应该了解一些内情吧。

　　幸村的确见过这个样子的真田，确切的说“前不久”他才刚刚见过。32岁的真田虽然心怀正义但手段不像国中时那般激进，他已经学会对犯错者宽容，学会引导他们改正自己的错误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人。幸村一点都不想看到眼前熟悉的真田，那代表的是没有他参与的真田的十年时光。

　　“不是以前，弦一郎以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幸村幽幽感叹一声，说完就不再开口。

　　以后？柳不明白幸村的话，为什么幸村会知道真田未来的样子。太多的问题，柳只清楚一件事，这些必须也只能由幸村和真田两人自己解答。

　　问题留给以后解决，现在一切的恶意已随声声真诚的道歉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