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出院

　　树影斑驳，阳光像个调皮的孩子穿过参差的树叶留下点点光斑。虽未到七月，风已经裹挟着暑意躁动着不安的少年。难得的好天气，本该属于海滩、泳池，却偏偏是工作日，躁动的少年们正在翻滚着热浪的教室里上课。

　　“精市，你好像不怎么高兴。”课间休息时间柳特意与幸村搭话，因为不是同伴，正常的问候语总是透着股阴谋的味道。

　　幸村正盯着教室外的大树阴影出神，听到柳的话转头看了眼，微微叹了口气：“今天是弦一郎出院的日子。”

　　柳自然是听出了幸村的未尽之意，他可是军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大消息，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

　　“精市，这是特别的日子，我们应该带着全体部员一起迎接我们的副部长。”话短情真，一向平淡竟然可以如此感情饱满的直抒胸臆。换个不熟悉的人，可能以为他要为了弦一郎抛头颅撒热血。

　　很可惜，幸村对自家军师太熟悉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幸村身体前倾，从下而上的打量柳，轻笑一声：“莲二，你其实是想逃训吧！”

　　逃训，这词似乎不该出现的立海大军师的字典里。然而，自从幸村开始魔鬼训练，柳脑子里无时无刻不萦绕着这个词。他可以忍受训练的劳累和正骨的疼痛，除了那违反人类味觉的高缩营养汁。为什么饮品可以难喝到超越人类的地步，为什么这么难喝的东西就只是难喝？他想晕倒，用梦境抵抗现实，而不是让味道在嘴里不停扩散，等到好不容易味道散去却被告知再来一杯。

　　一想到那不可名状的古怪味道，柳淡然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内心慌乱如麻，连忙解释：“怎么可能呢！我真的只是想去看望弦一郎。”

　　狡辩是没有意义的。“莲二，编瞎话的时候不要做不符合人设的事，很容易穿帮的。”幸村不再盯着柳给他施加压力，视线重新转回窗外的斑驳树影，顿了顿又像是不情愿地补了一句：“这种人生大事还轮不到我们。”

　　前半句还好半嘲讽半教育，后半句就有点三分幽怨六分淡然还有一分是无奈那味儿。军师哪里还不明白。八成是真田的家人亲自接人，别说等他们去接，这会儿可能就已经在家了。部长心有怨气，他这是撞枪口上，自己送上门祭天啊！数据不足，撤退吧，避免殃及池鱼！

　　不错的判断，可惜晚了。正当柳打算说些别的准备闪时，幸村像是想起什么：“对了，莲二从今天起正选的训练量加倍，记得通知下去哦。”

　　恶魔，绝对是恶魔。柳快要维持不住表面的淡定，深吸一口气：“好的。”

　　等柳走后，幸村又开始神游，好想翘课啊。

　　另一边真田正坐在自家的车上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车外的景色一成不变，车水马龙，高楼鳞次；车内真田的母亲正在喋喋不休。真田倒不是不满母亲的唠叨而把注意力放在车外，只是他母亲与其说是向他发牢骚不如说是在用说话缓解紧张。虽然在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分化成Omega的儿子还是会不知所措。

　　弦一郎出生的时机非常好，那时候祖父退隐，精力充沛又没事做，养孙子就是最大的乐趣。而他的父母经过多年打拼社会阶层基本固化，有了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教育孩子。刚刚成年的兄长正值叛逆期，最烦大人管教。因为幼弟分散了不少大人的精力，明明还是不喜欢孩子的年纪对弟弟却是宠的不得了。可谓是倾尽全家人的心血！弦一郎也没有辜负家人的栽培，优秀得比他们预想的还好。

　　分化成Omega这件事，真田一家子是很茫然的。不管是弦一郎幼时的基因预测，还是家族的基因图谱，Omega的可能性几乎为0。除此之外，真田一家压根没有Omega，他们根本没有做关于这方面的任何准备。放养吗？这不符合他们家的信条。但是新的教育计划又没有头绪，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过了多久，真田的母亲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郑重地注视着真田：“小弦，以后妈妈应该怎样教育你才好呢？”

　　弦一郎没有回答。

　　这本来就不是真田该负责的问题。将教育的问题抛给孩子，伪装成尊重孩子的选择，那是最劣质的父母才会干的事。他母亲只是一时迷茫，但终究还是要自己解答这个问题。

　　真田是不会避开重要问题的耿直性格，培养他的父母更是如此。他们不会为了缓解尴尬转移话题，有时候在外人看来不近人情。比起无话不谈的畅聊，他们的谈话更多的是沉默。此时车里正弥漫着一股难以排解的安静。

　　车子渐渐地向前驶去。临近到家，真田打破了沉默：“母亲，这些年来你们的教育我一直很满意，不要妄自菲薄，你们的选择就是最值得信赖的。”

　　未来会证明对错，现在只需要相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