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就只是去成衣铺了?”到了房间,赵简便开始“逼问”米禽牧北。
米禽牧北看着这个双手环胸,仰着小脑袋审问自己的赵简,双目中那宠溺的眼神愈发加深了,有些无奈却又疼宠地解释着
“娘子,我真的就只是去成衣铺买了件衣裙而已,娘子平日里总爱穿那轻便劲装,虽英姿飒爽,也是格外动人,但是我觉得娘子若是换上着姑娘家的绫罗锦裙,也一定十分美艳。”
“我爱穿什么是我的自由,况且我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赵简冷冰冰地说完便转身走过,坐在床边,手中的佩剑被紧紧地握着,不曾放下。
米禽牧北将匣子放在圆桌上。
他呀,真是拿他家娘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娘子若是不喜欢,那不穿便是了。”
米禽牧北缓缓地走向赵简
“娘子国色天香,穿什么都好看。”
赵简懒得理他,别过头不说话。
“娘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米禽牧北坐到赵简旁边,一脸严肃地问,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俨然又变回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将军
赵简以为他要说什么正事,也一脸严肃地转过头
“你说。”
眼前的男人抿了抿唇:“娘子,你为何如此排斥婚嫁?”
这是他很久之前就想问赵简的,只是之前,,他哪里有机会啊?
他曾让人调查赵简的时候,才知道,赵简与他讲述她两年前离家的事,导火索正是因为赵王爷想要履行与王家的婚约。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其中的缘由、赵简心中的想法,都是他走入赵简心里的关键。
赵简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这理学盛行、男尊女卑观念扎根人心的世间,她所想的、所说的、所做的,在旁人眼中就是离经叛道,不顾人伦。
这人是第一个开口问她“为何”的,而不是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告诉她“你错了”、“女子就该嫁人侍夫,相夫教子”的。
米禽牧北本以为赵简不会理会自己,但是少女却缓缓地开了口。
“为何女子就一定要嫁人,成为男人附庸,在男人的羽翼下过一辈子?
又是凭什么男人便可三妻四妾,女子便要与别人共侍一夫?
男子可入朝为官,女子便无才是德,一生只需琴棋女红、相夫教子,一辈子都只能在男人的阴影底下,指着男人过活。哪里来的道理?”
赵简说话时,米禽牧北的眼睛从未离开过她,赵简自己都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中闪烁的光芒异常耀眼,更是将注视着她的人迷的神魂颠倒。
“所以,我才不想让自己成为那样的女子,那样的我与死人无异。
说我离经叛道也好,说我不尊妇道也罢,我要为我自己而活,绝不甘沦为他人附属之物。”
米禽牧北发现,自己比上一刻更喜欢赵简了。这个姑娘啊,他多了解一分,便爱得更深一分。
“娘子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说的句句在理。”
赵简听闻此言,微微一愣。随后又听米禽牧北说
“不过,娘子正值十七芳龄,正是女子憧憬爱情的时候。
娘子就未曾想过寻一如意郎君共度此生吗?”
赵简脑海中隐隐闪过一个人的样子
“若遇良人,也是幸事。
但是被心中良人辜负的女子也不在少数,这世间男子皆三妻四妾,却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将女子当做自己的物品。
能真心爱一个女子的男人怕是凤毛麟角。前车之鉴,已经够多的了。”
米禽牧北静静的听着,“娘子请讲。”
“你可曾听过焦仲卿与刘兰芝的故事?”
米禽牧北点了点头
赵简接着说 : “东汉末年时,有一女子刘兰芝,温柔美丽,嫁给丈夫焦仲卿后一直勤勤恳恳操持家业,可谓贤良淑德。
但焦母善妒,后来逼着焦仲卿休了妻,另娶新妇。
兰芝回家便被逼婚,焦仲卿听说后竟前来质问,后来两人便双双殉情了。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好一段坚贞不移、至死不渝的爱情啊。”
赵简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里尽是无奈和讥讽…
“这段爱情故事可谓是家喻户晓,世人皆为之传颂,娘子可是另有高见?”
米禽牧北饶有兴趣地问赵简。
“世人皆歌颂兰芝对爱情的忠贞,也羡慕他二人之间的爱情。
可是有谁想过,刘兰芝她爱焦仲卿吗?
不一定的,她可能嫁给嫁给焦仲卿之前都没有见过他。
焦仲卿爱兰芝吗,应该是爱的,那般美貌贤良的女子,他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他懦弱,无能,甚至自私的在他休妻另娶的情况下,对被兄长强制再订婚约的兰芝冷嘲热讽,提出殉情。
刘兰芝她本该安稳度过余生,她的未来甚至还有很多惊喜在等着她。
可是她却因为别人的错误,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不是逼焦仲卿休了她的婆婆害死了她,也不是逼她再嫁的哥哥害死了她。
而是焦仲卿的软弱无能,自私愚蠢害死了她,是这世间束缚女子的枷锁害死了她。
什么千古情深?分明是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和男人的自私与无能逼着女子投河自尽的故事。”
“娘子,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米禽牧北早知赵简绝非一般女子,可还是为她的眼界、胸襟和如此强大的雄辩能力所惊叹。
“真巧,我越来越讨厌你了。”
赵简听到米禽牧北的话一如既往地给丢了他个白眼。
米禽牧北早已习惯赵简对他的态度,脸上的笑意依旧不散。
站起身,负手而立。
“其实,娘子对那元仲辛,不过就是与之默契的好感与欣赏罢了。
娘子你只是喜欢他,又恰好赵王爷病重,所以娘子心中才有了会想嫁给他的打算。
娘子情窦初开,你与他之间,只是天时、地利。
娘子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是你以为自己很喜欢他而已。”
米禽牧北感觉得到。
赵简闻言嗤笑了一声 :
“我是不是很喜欢他,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再者说,将军你领兵打仗该知道,两军交战,天时地利多重要。”
“娘子怕是忘了,我率军作战无一败绩,可不是每次老天都帮着我,无论我军处于何等劣势,我都有办法,扭转局面,转败为胜。”
米禽牧北嘴角噙着笑,不再与赵简争辩此事
“娘子,你终有一日会发觉的。”
你对元仲辛,那不是爱。
赵简不理会他的话,斜身躺在了床上。佩剑依然被她抱在怀里。
赵简合上眼,冷声警告米禽牧北
“我要休息了,不准靠近我。”
“娘子,天还早啊。”
“闭嘴,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了。”
米禽牧北坐在圆桌旁,手托着腮,眼神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床上少女的身上。
嘴角微微上挑,眼神中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意味,与千般缱绻、万般柔情。
阿简,我一定会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的,无论……用什么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