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谋反

北凉出了位雄才大略、擅长计谋的王上，带兵打仗很有能耐，屡次打扰边境。朝堂之上，有大臣提议派一个公主前去和亲。

　　在后宫里最适龄的便是楚贵妃的大公主芳龄十五。

　　一向做事一心一意，不会有半点粗心的楚贵妃这次慌了手脚，她就是喝杯茶，手都在抖。她握着我的手，声音里带着点点哭腔：“小瑶儿，怎么办，怎么......这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国事，在国事上，皇上一向冷心冷情，我们只好每天都把长琴紧紧地带在身边，一刻也不敢让她离了跟前，害怕她在哪一天就走了。

　　三月初二，皇上召见文武大臣，正式下旨向北凉发兵。既是要打仗，那何必还要再和亲。可打仗难免少不了会死人的，领兵的是苏妃的父亲苏将军，西辽国如今局势也不稳定，北凉人兵分两路，有一路人前往西辽国，锲而不舍得骚扰着，一路人前往南瑜国，但大量兵力都是向着南瑜国来的。

　　我们开始每天呆在伏龙寺抄佛经，拜菩萨，个个都带上了净仗寺开了光的檀木数珠儿，只求满天神佛保佑卿贵妃和苏妃娘家人平平安安。

　　皇上用人有方，国力强盛，第二年就平定了北方，卿贵妃失去了一个哥哥，苏妃的父亲苏将军沙场中箭不治身亡，哥哥伤在肩膀上，伤势不算太重，但也不算太轻。

　　我很担心苏妃娘娘，她却冷静得对我们说道：“名将哪有到白头的，我父亲和二哥能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将来青史留名，总好过死在自己被人勾心斗角的算计要死强多了。”

　　“我二哥打仗总是少了几分天分，小时候读兵法，我若不帮他，他怎么也过不了关，起初我进宫，别的我都罢了，可就是不放心他，果然，他……”苏妃嘴上带着凄凉的笑意，摇了摇头，靠在了楚贵妃的肩膀上，满眼热泪，但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皇上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班师回朝的大军，顺便巡视京郊大营，大约要有五日不在宫中。除去了四皇子还在养病，五皇子年纪太小，另外几个皇子都跟着一起去。

　　十二岁的长言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礼服看上去也像个小大人，牵着长姝的手，而十四岁的长泽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袍，一齐站在我和卿贵妃根前听我俩吩咐，我和卿贵妃让他们记得帮我给苏将军和苏二公子上柱香，顺便转告他们，我们会好好照顾苏妃的。

　　艻妃到底是苏妃，一夜过后就冷静下来，康乐一直围着她，替她揉揉肩，递递水，像小时候一样给她讲故事，像只小猫咪一样，不闹腾了。

淑妃见贤妃肯吃东西，亲自做了白切鸡、炒珍珠鸡、奶汁鱼片、芙蓉大虾、清炸鹌鹑、杏仁、豆腐、蜜饯、鲜桃……一桌子好吃的让贤妃也忍不住微微笑道：“幸亏卿卿不是天天做菜，不然我们几个还不得都得胖成球。”

　　许多年以后，我都清清楚楚地还记得清炸鹌鹑酥脆可口的口感。三月初三，那个阳光很好的中午，我刚咬一口鹌鹑肉，赞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一向清冷不与人相交的清淑仪，这次带着一群身穿甲胄的兵士踏进坤宁“宫，眉目里却只有说不出的疲惫，脸色苍白，看上去毫无生气。

　　长琴站在长妹和长乐身后，双手紧紧的抱她俩，不肯松手。我站起身来，楚贵妃、卿贵妃、婉妃、懿美人、聂昭仪、陈美人、兰淑仪站在我的身后，而苏妃则站到我身旁，我的脸上呈出毫无慌张的样说道：“清淑仪，你这是何意？”

　　清淑仪毫无气势，已经灯尽油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皇上巡视京郊大营遇刺，众皇子失了踪迹，四皇子是长子，理当在此刻担起责任。”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这......这......这是谋反啊！有生之年啊！活久见啊！谋反人还是神仙一样的清淑仪，清淑仪还这么半死不活的，这是什么鬼神仙操作啊！

　　卿贵妃、苏妃和婉妃有些担心自家儿子，而我觉得最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这场谋反不是跟闹着玩似的，南郡王的兵马神兵天降，没遇到任何阻挡就冲进宫里，皇上怕不是在请君入瓮。

　　可您请君入瓮就入瓮，怎的我们也在瓮里啊！皇上是打算把我们跟反贼一起一锅煮了，只有您自己死了感觉不乐吗？要让我们一起陪葬吗？！

　　此时此刻苏妃、兰淑仪、陈美人、聂昭仪、婉妃都还在怨恨皇帝老人家。

　　果然，一柱香时间之后，宫外刀啸剑鸣，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一位白袍将军一杆红缨长枪一马当先进了坤宁宫连挑了几个乱兵，大声喝道：“南郡侯已伏诛，尔等还不放下武器投降！”

　　　　只见那个白袍将军，从马上下来，站在我面前，对我行礼道，“微臣楚元洲，参见皇后娘娘和各位娘娘。”

只见楚贵妃嘴里一直唠叨着，“楚元洲，楚元洲...... 楚元洲，楚元洲，这名字感觉熟悉啊！”

　　原来楚元洲就是楚贵妃娘家二弟弟的大儿子，我们大家走到坤宁宫屋内，谈笑风生，大家似乎都忘见了还有皇上这个人和南郡候密谋造反的事。

　　“阿元呐，还记得当年我要进宫时，你这孩子不过八九岁，哭唧唧地拉着我的袖子喊：“二姑姑不走……二姑姑不走……”我不答应你，你就越喊越大声。

　　“这一晃啊！就是十几年，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看来你爹对你正不错，没小时候说的不造就不爽......”

　　“二姑姑，南郡侯密谋造反已被逮捕，陛下，大概三日后，便可到达京城了。”

　　果然，皇上一直到三天后才踏进后宫，这三天天翻地覆，南阳侯密谋造反，近年来还一直跟南边蛮族有书信往来，诛九族，党羽全被拿下满门诛杀。四皇子勾结大臣，不忠不孝，赐三尺白绫，清淑仪赐鸩酒，后宫的聂昭仪、王美人、曲修仪和宋宝林，是南阳侯手下大将的女儿，与谋反无涉，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日遣往伏龙寺为皇室祈福。

　　皇上也不知怎的刚罚完就下令给个个嫔妃个升一级，懿美人为懿修仪，兰淑仪为兰昭仪，陈美人为陈婕妤，刘御女为刘美人，楚贵妃、卿贵妃、苏妃、婉妃位分依旧不变。

　　长泽、长言一回宫，就叽叽喳喳讲一大堆他们知道的事给我们听，我们一拼凑大约也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南郡侯作为皇上的舅舅，当年对付林家是出了大力的，皇上或许也是对南郡侯说了些什么，然而林家一倒台，先皇后的祖父越老丞相突然就死了，越家满门集体回乡丁忧了十几年也没起复，然后容太傅容府干脆就凉到底，连个收尸哭丧的都没有，南郡侯哪里还看不出皇上的性子？只好跟苏老将军一样，缩着脖子低着头小心做人。

　　皇上自幼丧母，当时待皇上最好的便是他的舅舅:南郡侯。

　　皇上亲眼看着仁和皇后将锦贵妃，也就是皇上的母妃乱棍处死，锦贵妃命令皇上不能哭，皇上当时没哭，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仁和皇后羞辱着，锦贵妃背上已经被打的见大红，可锦贵妃她依旧无一声呻吟，纹丝不动。

　　那天晚上，皇上还生着病，南郡候悄悄的来看皇上，南郡侯抱着皇上说，“这是舅舅最后一次来看焕儿了，舅舅要去打仗，做大将军......”

　　南郡侯走后，皇上觉得到处都是寒冷的，他一直在喊着，一会儿喊母妃:锦贵妃，一会儿喊舅舅:南郡侯，一会儿喊先皇后:小瑶儿......

　　他的父皇从来没有抱过他，只有他的母妃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