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危城（61）

“我当时正心惊肉跳地跪在那里，忽然，听到皇爷问我叫什么名字，赶紧回答，也不知道皇爷听到没有，因为当时声音低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然后皇爷又问：‘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在这个时候爱罚？’

我就老老实实地答了，是因为在打扫御书房的时候，翻看了皇爷放在桌子上的，《孟子》。

“嗯？”皇爷似乎有些不能相信，“当时朕桌子上放得还有闲书，一个小宫娥，不去翻那些，居然会去看《孟子》？”

‘回皇爷，前日内书房的公公刚教过我们，皇爷翻开的那页，正好接着我们学的那一页。’

‘原来如此，这般好学，想必也非出生于寻常人家，家里也是书香门第？’

我又把自家的家境，以及父亲反对我读书的事，都如实禀告给了皇爷，当时气氛非常尴尬，皇爷问一句，我就老老实实地答一句，一直也不敢抬头看皇爷的样子，虽然之前一直想象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悄悄地看一眼，但是现在真的到了皇爷的面前，却又没有了勇气。

听完我的禀告，皇爷半天没有说话，我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惹了皇爷生气，赶忙谢罪，不料却听到皇爷说道：

‘读书是好事，要是因为喜欢读书而受罚，以后谁还敢去读书呢，国家又到哪里去招揽人才呢？你父亲说的不对，女孩子怎么了？且不说前进的女诗人女词人，当朝的秦将军也是女人，但这并不耽误她杀敌平寇，威震川蜀。还是那句话，读书是好事，只要用心终究会有结果，抽时间好好读书吧，在宫里也不会没有出头之日，即使当不了尚宫，考一考女秀才，女史官也是有可能的。’

后来，皇爷让人给我搬了一把椅子，还拿来了手巾让我擦一擦脸上的水。

“听你在外面走了半晚，坐下歇一歇吧，这里没有衣服让你换，先将就一下，等雨停了再走，你们掌事姑姑那边，我自会命人去说。”

借着擦脸的工夫，我咬了咬牙，用手巾挡着脸，悄悄地向上看去，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就看一眼，看完这眼就低头，这辈子知道皇爷长什么样就行了！”

“然后呢？看到皇爷啦？”高健急切地问道，“讲了这么半天，到底看到没啊？”

“当然看到了，皇爷正在书案后面批折子，书案上那折子堆得呀，好像小山一样……一直以为皇爷长得……只是没想到，皇爷这么年轻，好像也就只比我大几岁，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忘记了挡脸，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只觉得皇爷白白静静的，坐在那里特别的好看……结果，皇爷批了一会折子，可能是听我没了动静，便抬头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正盯着他看，就问了一句，那句话直到现在我都能回想得起来，有时候，没有人在旁边，我还会想学着说那句话来着……”

说道这里，韩宫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那皇爷到底说了句啥，居然能让你记了十来年？”高健问道。

“当时啊，皇爷就这么坐着，抬起头……”韩宫人把身体转到高健这边儿，模仿着皇帝的神态和语气说道，“朕的脸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

韩宫人说完，又把手捂着脸笑了起来：“高先生，这事儿你千万不许说出去，说出去那咱俩可就完蛋了，哈哈……”

“那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呀？”高健也忍着笑，问道。

“你肯定猜不到，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冒出来一句：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