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危城（16）

巩永固看了骆养性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似乎看不到有诡诈的成份，相反，倒是非常的诚肯，当然，对方是世袭锦衣卫出身，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行当，自己又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呢？

“是的，那还是在上个月，我曾经建议圣上南迁，因为当时闯贼尚未围城，可以走水路直接去南京，我还有把握召集部分人马护驾，但是现在……”巩永固说完，沉痛地长叹了一声，眼前一下子浮现出了白天时在皇宫里的情景：

当时，自己把公主的礼服与金册迎回家中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准备协助皇帝处理政务，结果在刚刚入朝便被内侍迎面拦了下来。

“都尉大人，圣上有旨，召你速往御书房议事，请速速随我前去。”内侍说道。

当巩永固跟着那名太内侍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发现除了崇祯皇帝并不在其中，而新乐候刘文炳却已经等在了里面了（刘文炳，字淇筠，是崇祯皇帝的表弟，为人谨慎笃厚，与与宛平太学生申湛然、布衣黄尼麓及驸马都尉巩永固为刎颈交，其祖母瀛国夫人是崇祯皇帝的外祖母，朝中皆称之为‘刘皇亲’）。

“鸿图，切莫作声，圣上睡着了。”刘文炳正在书房里局促不安地踱着步，一看到巩永固走进了御书房，立刻迎过来打了个手势，轻声说道。

“嗯？”巩永固顺着刘文炳的手势看去，果然发现崇祯皇帝披着一件外衣，正伏在书案之上，沉沉酣睡，连日的操劳，他终于抗不住了。

“圣上可说了是什么事吗？”巩永固唯恐吵醒了皇帝，特意压低了声音向刘文炳问道。

“不知道，我一接到旨意就过来了，赶到此处时圣上已经睡着了。”刘文炳摇了摇头，忽然，话锋一转，悄悄问道，“鸿图，昨天晚上有没有遇到……”

“二位爱卿，你们是几时到的？我怎么睡着了？”正伏案休息的崇祯皇帝忽然打了一个哆嗦，醒了过来。

“万岁，我们刚到，见您正在休息，所以未敢打扰。”刘文炳见皇帝醒来，只得把说到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道圣上此次如我二人前来，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之前，都尉曾经提到过想要护驾南迁，称能募得义兵数万，乃至数十万之众，可平贼寇，当时朕没有拿定主意，现在……现在都尉所说的计划，还有执行的可能吗？”崇祯犹犹豫豫地问道。

“唉！……万岁啊！”听到崇祯皇帝此时提出南迁的想法，巩永固顿时气得顿足长叹，“此一时彼一时啊，当时只要出得京城，从天津乘船，很快便可到达南京。现在闯贼早已经占领了京师周边的广大地区，我们就算能突出重围，又如何能穿过闯贼的占领区域，长途跋涉到达南京呢？”

“那……那……之前，卿不是还说，有把握募得数万之众吗？”被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崇祯皇帝颇不甘心地问道。

“眼下贼寇围城，人心涣散，恐怕一个都募不到了……”

“那你们手里有没有家丁，如不南迁，只保太子南下呢？”

见崇祯仍不死心，巩永固只得看了刘文炳一眼，以示求救。

“回禀万岁，我二人一直恪守祖制，家中除了必要的佣人，从未蓄养家丁，您难道没有发现，巩都尉平日伴驾，身边连刀都没有一把吗……”

“好了，我知道了，二位爱卿回去吧……”崇祯皇帝说完，心灰意冷地瘫坐到了椅子上，低下头不再讲话。

眼见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刘文炳拉了拉巩永固的衣袖，示意有话要与他说。

出了皇宫，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之后，刘文炳才停下脚步，面向巩永固问道：“鸿图，既然圣上现在想要南迁，真的没有一丝希望了吗？”

“也不能说一丝希望都没有……”巩永固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如果咱们手中能有几千兵马的话，或许可以。”

“此话怎讲？鸿图你快说一下！”听到巩永固这样说，刘文炳顿时感觉有了希望，急忙问道，“你已经有了计划，只缺人手是吗？”

明代传世画作中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