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罪臣卫淮以下犯上，藐视皇权，念其守关有功，免其死罪，遂流放苍州，无召不得入京，钦此！”

  卫淮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心中无比庆幸，幸好皇上以为他与父亲关系不好，没有祸及家人。

  至于这边关，谁爱守谁守。

  手脚之间的锁链再重都不及卫淮的心沉重，说着豁达，可总会不甘。

  走在京街上，一年前的荣耀归来还历历在目，卫淮不知道该说什么。

  城郊有个亭子，叫归来亭 ，常有远游人的家人，友人在此送别。

  到了亭侧，卫淮抬眼一看，果真看见了在亭中等候许久的谢钰和宋陵。

  官差是认得谢钰与宋陵的。

  一个是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尚书。

  一个是朝中新贵，武官中的佼佼者。

  简而言之，他们得罪不起。

  “我们想送送卫将军，劳烦了。”

  官差哪敢拿乔？诚惶诚恐的退离亭子，只站在亭下守着。

  “你小子，往日的谨慎都去哪了？”谢钰狠狠的捣了卫淮，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昔日意气风发、审时度势的少年郎，怎么去了趟战场就成了个混不吝的东西？

  卫淮眼眸晦暗不明，苦笑：“往日被家里压着，自然不敢造次。”

  谢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该怎么说，恼他不知实务，得罪数人，气他明明可以风光无限却不知安稳。

  心下苦涩，面上恼火：“你个…你个混的！当初说好了，你为大将军，我做丞相，现在倒好你给你自己送走了，我怎么办？卫淮！我怎么办！”

  卫淮沉默。

  宋陵站在一旁，看着谢钰如此，心中也是百般复杂：“卫将军…你此去定要小心护好自己，我与谢大人定会寻机会将你救回来。”

  卫淮微微摇头：“伴君如伴虎，我怕是回不来了，还是别趟我这浑水才好。”

  听这话，谢钰又是一掌打向卫淮，声音气的颤抖：“卫淮！不许说丧气话！大不了……”

  谢钰一缓语气，极小声道：“大不了熬死他，你好好活着，总会有机会的。”

  卫淮和宋陵一惊，连忙看向四周。

  这这这…

  要了命了，谢钰/谢大人这也太肆无忌惮了。

  “谢大人！这万万不可说啊！”宋陵本以为谢钰是个稳重的，结果这…

  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谢钰也深知自己所言不妥，默默闭上了嘴。

  “她不在了，对吗？”卫淮心中犹豫良久，终是鼓了勇气问宋陵。

  宋陵有些懵：“啊？谁？”

  “记十七，记姑娘。”

  宋陵听到这话，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她？你也看得见？”

  话一出口，宋陵就觉得自己笨极了，若是卫将军看得见，那还会问“她不在了”这句话吗？

  自然不会，所以卫将军如何得知？

  卫淮看出了宋陵的疑惑，斟酌道：“那日我见山间萤火漫天，心中有惑便去探寻，见树间有人，那人便是她。”

宋陵面色复杂的看着卫淮，有些酸溜溜的：“就一面？记姑娘也忒不公平了些，同我说她姓记，倒告诉你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