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50

吴江看着贺彦，安静地站在自己眼前，眼神里流露出的失落，和小时候的贺彦拿着满分的试卷举给他看，而他忙于其他事情，只敷衍地夸奖贺彦聪明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吴江怔住了，迟疑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怎么会，是因为你太让我震惊了，这是我有始以来听到过的最美的曲子。我想，也会是我这辈子最不可能遗忘的旋律吧。”

贺彦眼里的冰霜随着吴江说出的每一个字，一点一滴地消融开来，直至最后，严寒被初春的暖阳拥抱在了怀里，腐朽凋零的生命逐渐复苏了生机。

贺彦的胸膛随着呼吸有力地上下起伏着，他已经在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澎湃与激动，尽量表现得只是有那么一点点愉悦而已。

贺彦朝着吴江走近了两步，把手里的琴递到了吴江的眼前。

吴江有些诧异，尔后伸出双手接了过去。

这是把再普通不过的小提琴而已，背板所使用的枫木并不属于上乘之选，琴身的色泽也不是很鲜亮，隐隐的，吴江在琴身上发现了一道细纹，像是被利器划过。

吴江伸出食指，指腹按着细纹滑了下去，总觉得这把琴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对这道细纹，确实没有任何印象。

或许是他的感觉出错了，吴江在心里面想。

的确，吴江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糟糕。从听到那首曲子之后，他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连带着看待贺彦的反应也变得有些奇奇怪怪。

吴江用力地甩了甩混沌的脑子，当然实质上是没有这个动作发生的，这只是吴江在精神层面自我执行的一套“提神醒脑”的程序罢了。

吴江深吸了一口气，尔后缓缓地呼出，待心静了之后，指着那道细纹向贺彦问道，“这道细纹是被什么东西刮了？”

贺彦从小就爱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都保护得非常好，如此明显的一道细纹，怎么看都不像是贺彦自己蹭上去的。

贺彦见吴江都不正眼瞧着他，便走到吴江身旁，坐了下来。

“这把琴，你忘了么？”

贺彦的声音如一股清泉缓缓地流入到吴江的耳朵里，一张黑胶唱片在古老的留声机唱臂拨动下开始了一段故事的轻吟。

“我七岁那年，你和我爸，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住在北关胡同的平房里，那时候你和我爸都没钱，我上学的学费经常是班主任帮忙垫着，吃饭也是一顿接不上一顿，但我却觉得那样的日子一点也不苦，反而很开心。”

吴江听后，嘴角露出了一丝艰涩的笑，他觉得贺彦是个傻孩子，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

“有一天，班里来了个转学生，会拉小提琴，在学校的文艺汇演里拿了第一名。那次你参加完家长会回来，兴致勃勃地问我，想拉小提琴吗？想的话你就给我买一把。”

“我说我不想。”

“你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也是～男孩子可能不喜欢这个。”

“后来有一天，胡同里的一家人搬家，说要去北京了，那家的小孩和我认识，放学的时候偶尔碰见会一起回家，他说他有把小提琴带不走了，有点坏，又舍不得扔，问我要不要？”

“我想着，你大概能修好吧，就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