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爸爸？怎么不开门？
夏东海哦，是你尚叔叔，我不想理他。等你妈来吧。
刘芸不必。爸爸回去吧，我应付得来。
刘芸当着我他也不好意思多说的。
夏东海那……行。你少跟他说两句，别让他给你带沟里。
刘芸就捂着嘴笑。
刘芸爸爸且放心，叔叔有什么事，我定然要问了你才有答复。
于是小姑娘去开了门。
尚西山老夏……小芸呐？你爸爸呢？
刘芸您喝茶。
刘芸叔叔今日来的不巧，爸爸今天有事，出门了。
刘芸他竟没跟您约时间，我妈妈也不在，只能让我个小辈接待您，连个合口的招待小吃都没有。
这一问，想少了只觉得是夏东海早就准备要出门并非临时躲着，想多了便觉得她在说自己不经同意贸然来访，不被欢迎。
尚西山是个商人，明白得很。偏她是个孩子，尚西山上次又遛了夏东海一趟，只能讪笑两声。
尚西山小芸，这事你可得给你爸说明白。叔叔这啊，有个特好的剧本，想请你爸爸来导。
刘芸剧本到了，资金呢？
尚西山嗬，懂得挺多。
刘芸叔叔说笑，谁都知晓这电视剧得要个剧本，还有资金演员制作班子一概到位才得开拍呢。
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啥也不懂。你理解出啥也是你自己想的多。
刘芸叔叔放心，您说的我定然是跟我爸爸一一说明，不必您再费口舌。
刘芸若不然，我回去拿支录音笔来？
尚西山不用不用。
尚西山是这样。这资金啊已经到位了。
尚西山上次是我的错，但是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刘芸人人都有自己的不易，我们都知晓的。
尚西山那就好，那就好。
刘芸家父也是撞了运气，顶着不易也凭那剧本拿了个小奖项，也算周全了那二十年的稿。
我爸的不易是你给的，可我爸不借你帮忙照样让剧本见了市面得了奖。你有不易却只能来为难我爸。
尚西山啊……是。
尚西山但是这回啊，我说了算了！你放心告诉你爸，这次一定让他导得顺心如意。
刘芸好，如此，等爸爸回来，一定如实告诉他。
尚西山行行行，那我走了。
刘芸叔叔。
刘芸今儿没有茶叶蛋，给您带些糕点回去，可别再去找爸爸的行囊。
给你干活你也拿了好处，可别再来坑我爸。
尚西山好好好，一定不。
一路寒碜带挤兑，偏偏小姑娘一直笑脸相迎，说话也没怎么难听，只听表面意思甚至很礼貌。
尚西山是生意人，逢场作戏也算强项，上次自己理亏，今天给人家姑娘内涵两句也没什么。
只是他寻思了半天，夏东海和刘梅乃至刘星都不是什么人精，怎么这刘芸好像那小狐狸成精似的。
刘芸爸爸？
夏东海我都听见了。
刘芸爸爸以为这件事应当怎样？
夏东海我觉得我可以去跟他聊聊看。
刘芸那我们可要担心了。
刘芸爸爸说白了是文艺工作者，可小心着。
夏东海小心什么，他还能把我扒皮吃了？
刘芸尚叔叔到底是开公司的，开公司的人啊，最会“剥壳”了。
夏东海这都谁教你的。真是。
几天后的晚上。
刘梅这你爸怎么还没回来啊？
夏东海我回来了！
刘芸呦，爸爸可是比曹操还快了。
刘梅怎么回事啊回来这么晚？
夏东海我跟他聊的太兴奋，一下子把时间忘了。
刘梅你跟他聊兴奋了？
夏东海是，又找到以前的感觉了。
刘梅这么说你答应了？
夏东海对啊。
刘梅那他要是再骗你呢？
夏东海那就让小芸帮我挤兑他。
刘梅啊？
夏东海开玩笑的。我觉得他这次挺真诚的。
夏雪看来爸爸已经受骗了。
夏东海哎！我告诉你，你爸爸看人还是有点眼力的！
夏东海再说了他再想骗人也不至于用同一种手段吧？
刘星要是他觉得有人吃亏可他不长记性呢？
刘芸闻言眯起眼睛。
刘芸那就不该是咱们爸爸长记性，该是尚叔叔长记性才好。
夏东海你看看！
刘梅刘星你看看人家小芸。有你这么说自己爸的吗？
刘芸哥哥也是怕爸爸上当。
刘芸看夏东海和刘梅坐在桌边，给两人倒了些方才刚熬的山楂水。
刘芸天晚了不能喝茶，爸爸喝些山楂水，解腻促进消化，免得明日早起胃痛。
夏东海好好好。
夏东海我跟你说，这次他一见到我，就跟我一再地道歉，一再地保证。
刘梅真的？
刘梅这次他浪子回头了？
夏东海害，他回不回头我不管。不过这剧本我看了，真不错！
夏东海写的特真实特感人！
刘梅真的呀？
夏东海是啊！ 我准备把这部剧拍的发人深省、耐人寻味、感人至深、催人泪下。
刘梅好，就凭你这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勇往直前、信口开河，你肯定能拿奖。
夏东海开心一笑，然后反应过来。
夏东海你这是挤兑我呢吧？
刘芸妈妈跟您开玩笑呢。我们都相信您的能力。祝您这次马到功成。
夏东海闻言摸了摸小芸的头毛。
夏东海哎呀，还是咱们小芸贴心。
刘芸只是但凡尚叔叔再有什么小动作，您万万别气伤了身。
夏东海放心。他坑得了我一次坑不了我第二次。
夏东海一口喝完山楂水回房间去了。
刘芸欲言又止半晌，叹了口气去收杯子。
平淡的几天后。
夏东海从书房出来，看见在厨房忙活的刘梅和在沙发上刺绣的刘芸。
夏东海梅梅我跟你说，这剧本太好了。
夏东海我这工作台本写了一半，越写我越高兴啊。
刘芸门铃是不是响了？
刘梅对，去开个门儿吧我这手不方便。
刘芸好。
刘芸来了，谁呀？
小芸走过去开门。
刘芸尚叔叔。
尚西山呦，小芸呐。
尚西山今天你爸爸妈妈在吗？
刘芸哦，在呢。
刘芸叔叔请进。
刘梅呦，老尚，来坐。
刘梅小芸，倒水。
刘芸今早煮的茶叶蛋，一直温着呢。还有茶水。
刘芸上次是点心怕不合叔叔口味，这次可是茶叶蛋招呼了。
再警告一次，你别坑我爸。
尚西山好好好。哎呀这都剥好了？
夏东海还沉浸在有好剧本的快乐里。
夏东海哈哈，老尚，你来这是……有什么事呀？
尚西山老夏，让你拍这个剧呢，我是一万个放心。
尚西山但是吧……这个剧本还要改。
夏东海开玩笑吧？这个剧本还要改？
夏东海这么好的剧本立刻就可以投拍，你就高兴吧！还改？
尚西山是这样，投资方认为这个剧的内容吧，缺少卖点。
夏东海卖点？真实感人就是它最大的卖点！
尚西山那太宽泛了。
尚西山咱打个比方啊。
尚西山比方说我们家有个猫，特别漂亮，你爱看吗？
刘芸爱看啊。
刘梅小芸？别打扰他们谈正事。
刘芸哎，爸爸说了，这是儿童剧。现在说的也是观众爱好，我怎么不能代表观众说两句了？
尚西山啊哈……咱们接着说啊。
尚西山你看，一只猫，我认为它漂亮，你不一定。但我要是说它有三只眼睛，你爱看吗？
刘芸给孩子看三只眼睛的猫，孩子会吓哭的，您还是直说投资方意见吧。
尚西山是这样，投资方认为啊，这个电视剧里的爸爸，整个就是一个大好人。谁会花钱去看一个大好人呢？
夏东海你得看他好到什么程度了。
尚西山好到天上去也是个好人啊！
尚西山所以这个人得有点缺点。
尚西山再一个这儿子吧，十三岁太嫩了！
尚西山改成十八岁。咱让他情窦初开。再安排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当他的野蛮女友。
刘芸上前，把他还没吃的茶叶蛋端走了。
刘梅小芸？
刘芸妈妈您回屋歇着，厨房我来收拾。
刘梅那行。你别掺和他们正事啊！
刘芸……
刘芸看着刘梅进了屋。
刘芸叔叔这话，我倒不懂了。
刘芸好人本就是一个难以界定的概念。好得强硬，是慷他人之慨；好得无私，会伤及家人；好得没有底线，是农夫与蛇。
刘芸顺带一提，我倒觉得家父就有些好得没底线。
刘芸说着意味深长看尚西山一眼。
刘芸大家想看的不是单纯的“好人”，而是一个任谁看着，不说夸奖，也觉得舒心的人。才是你们剧方的本事，也是极好的卖点。
刘芸至于十七八的恋爱？
刘芸大人自己也不是没十七八过，不是看腻了，就是觉得不真实。况且您自己不觉得高中生不学习谈恋爱是不务正业？
刘芸小孩看什么野蛮女友，您不怕他们早恋？家长们给您把剧投诉下架您才知晓厉害。
刘芸您要真想写个小姑娘，十三岂不正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掺情爱，没有利益，又不过于幼稚。
刘芸孩子向往一个事事默契的朋友，大人看着也只觉温馨可爱。
夏东海我女儿的见解都比你强。
尚西山那我……再去跟他们聊聊？
尚西山走的下一刻，刘芸有些厌恶地扔了那四个茶叶蛋。
夏东海哎，小芸，怎么浪费粮食呢那他都没碰。
刘芸摆在他面前了。
夏东海行了啊，不生气。
刘芸拿个能做经典的剧本把您骗来，现在要您去导只能靠资本红火一时的东西。
夏东海好了啊，我再去跟他说。
夏东海这次可真是靠你涨脸了。
刘芸爸爸不觉得我插嘴就好。
又过了几天。
四个孩子挤在沙发上聊着天，门铃就响了。
刘芸来了，哪位……尚叔叔。
刘芸您白水凑合凑合。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尚西山哦，不用。今天我要和你爸爸去跟记者一起吃饭。
夏东海从卧室出来。
夏东海什么……什么记者啊？
尚西山咱们这个剧本既然到位了，就要开始炒作了。
夏东海炒作？
一边做饭的刘梅闻言插话。
刘梅害，你怎么连炒作都不懂啊？现在拍电视剧不炒作哪行。
夏东海不是。我看算了吧。
尚西山哎，今天是报社记者，明天我安排电视台的记者采访你。
夏雨听见电视台就抬头要说话，被刘芸捂着嘴扯回沙发上。
营销炒作向来是双刃剑，尚西山可不像会如实道来留一线的人。
果然夏东海无奈去了，吃到半路却又跑了回来，满脸通红。
刘梅呦，喝酒了？
夏东海没有。我这是让人臊的！
刘梅他们挖苦你了？
夏东海没有。他们在那玩命夸我来着。
夏东海那叫一个漫无边际胡说八道！
夏东海说我在美国做什么大导演，我那是导演？我那是给人做导演助理！给导演端茶倒水的！
夏东海还说我写过一个剧本，好莱坞的人都没抢到，因为我觉得价格不合理！
刘梅行了行了，我觉得那都差不多。
刘梅再说我和朋友聊天说你在美国当导演你不还点头来着吗？
夏东海那能一样吗？
夏东海今天这都是记者媒体！
夏东海我这胡说八道，马上白纸黑字明天就登报了！
夏东海我在美国干什么别人不说，小雪小雨最清楚！我以后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成什么样了？
夏东海算了，我和你说不清楚。小芸呢？
刘梅哦，合着跟我说不清楚跟小芸能？您不看看这几点了孩子们都睡了。
刘梅再说人家现在拍电影电视都这么干，人家叫宣传包装炒作！这有什么啊？
两天后的早上，刘芸刘梅端着早餐放上餐桌。
刘芸聊什么呢？
夏雨他们俩在打赌，看看爸爸今天会不会接受采访。
刘芸什么采访？
刘梅你尚叔叔，约了电视台采访你爸。
刘芸的脸色有些沉。
夏雪小芸，你也觉得爸爸不会接受对吧！
刘芸合同有要求导演配合宣传。
夏雪啊？！
刘芸爸爸，快来吃饭。
夏东海啊。
刘芸多吃些，言语官司也是仗，您今天可是一场硬仗。
夏东海啊，好。
刚吃两口就有门铃响。
刘芸来了。
尚西山小芸。
刘梅呦，小尚来了？
尚西山哎嫂子！
尚西山电视台记者马上来家里采访。
夏东海什么？
夏东海怎么改到家里来了？
尚西山哦，原来是定的电视台。可是人家记者说改到家里比较好。
刘芸一言不发把我们家当场地，这场地费您可没出。
刘梅小芸！怎么说话呢？
刘梅小尚你可太了解他了！他呀平时跟亲戚朋友特能白话，一有生人他就开始紧张！
尚西山啊，是吗。
尚西山嫂子啊，其实我的意思吧，您和孩子们都可以露一小脸儿。
刘梅那可不合适。
尚西山没事，您和孩子们把他围在中间就行。
刘芸父亲有责任帮你们宣传，芸可没有。恕难从命。
夏雪那我也不干。
刘梅小芸小雪？
刘梅上电视呢又不是什么坏事！
刘芸夏雪对视。
执着对上动摇。
过了会儿。
三个孩子和刘梅排排坐在沙发上，刘芸在给来的三位工作人员端茶。
刘芸冷眼旁观尚西山给夏东海递台本。
冷笑。
记者来，四、三、两、幺，开机。
记者夏导，听说好莱坞大片黄巨人原本邀请您来指导您拒绝了，为什么？
夏东海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记者咳，不回答，好。
记者听说您的剧本曾造多家公司抢购，但您再次拒绝，为什么？
夏东海咱能跳过这个问题吗？
记者啊……那咱们下一个。
记者您当初为什么去了美国？后来，为什么又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夏东海我当时去美国是因为我前妻在美国！我离开是因为我们离婚了我没地儿呆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夏东海说完起身就走。
刘芸一笑。
刘芸二位喝口水，歇一会儿。
然后跟去了书房。
刘梅有什么呀人家让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啊！
夏东海要不算了吧！
尚西山怎么能算了呀！人家为什么让你拍这剧啊！我跟人家说了你是美国回来的导演！你的身份有宣传的卖点！
夏东海老尚，我理解你，我也管不住你的嘴，但是你让我对着镜头去胡编一些自己的经历，何况是当着孩子的面呢！
夏东海我一直教育孩子们做人要诚实老实，是什么就是什么，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能胡说八道。现在我带头胡编乱造？
夏东海我有责任有义务帮你宣传，但我也有权利维护我起码的尊严。
尚西山那你是不想导这部戏了？
夏东海我想，我也有能力！但是如果我必须说假话才能导，我宁可放弃。
刘芸鼓着掌走进来。
刘芸说得好。
刘梅小芸？
刘芸妈妈您倒想想，这是拿到全国人面前的事，若待得哪天爸爸功成名就，关注的人多了，就会有人善意恶意地窥探他的过去，就会有人发现，他是靠说谎起家。
刘芸何况今天这一露脸，咱们家的孩子们和您都会在大众眼中被绑定在爸爸身上。且不说今后见面我们都是爸爸的附属，就说前程，我们都是一个撒下弥天大谎的骗子的儿女。
刘芸尚叔叔，您这可是用我们一家的前程未卜，换您这剧的火热。
尚西山孩子，你想得太严重了！
刘芸这可一点也不严重。我还没往严重了说呢。
刘梅那你这，怎么不早说啊？
刘芸我要是早说，爸爸这性格，几句真心话不知道得憋到猴年马月了。
其他人便是在此时推门。
夏雪爸！我们都听见了！我支持您！
刘星我也支持！
刘梅我也支持你……现在还不晚吧？
记者夏先生。
记者我们都听见了。我为你的勇气和正直感到钦佩。这样，咱们今天只讲创作，不谈别的。
夏东海好！
刘芸那咱们走吧。
刘梅行！走走走。
今天又是和谐的一天呢。
（happy birthday to mysel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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