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船晃晃悠悠的行驶，里厢的陆建勋饶有兴趣的盯着站在船头的我和陈皮，齐铁嘴早就和佛爷的亲兵在一块说笑，张启山则是坐在陆建勋对面，安静的泡了一壶茶。

“启山兄，我们是去述职的，这……不太好吧？”

“陆兄说笑了，这陈皮老家就是这儿的，不过二爷放心不下，特意让他们陪着，毕竟是师徒情缘。”

“这……可……唉！启山兄，我就直说了，齐铁嘴和陈皮一样都是九门中的粗人，可嫂子不是啊，你不让她在长沙修养，反而背着个琵琶随你前来，这……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陆建勋重重的放下茶杯，我敢打赌他已经想好怎么在他们长官面前搬弄是非口舌了。

“到底是我思虑不周了，没来得及告诉陆兄，我夫人也是二爷的师妹，按辈分是担得起陈皮一声师叔的，而且她家中之人也有在此处的，如今长江水寇横行，我实在不放心他们单独前来，就算无碍，也着实令人担忧。”“如此，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我收回对陆建勋的注意力，转而看着陈皮，陈皮已经在二月红的介绍下给我磕了头，如今是我名正言顺的小师侄。小师侄用一种很飘渺的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和不远处岸边的烟火，我不知道他觉得物是人非还是恍惚隔世。

“师叔。”陈皮突然用一种很虚无的语气，指了指江面说：“当年好像就是在这儿，春生一家被黄葵杀了。”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他旁边，随意的把船老大扔在这里的鱼骨头丢了出去，咚的一声沉在水里，等待着他的下文。

“明明白天……他姐姐还在和我说话……和我生气，那么一个富有生气的人……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尸骨了呢？春生……那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就要被活活打死呢……”陈皮怔怔的看着远方，一时间，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或许是我看惯了生离死别，也或许是我从小经受了太多的人间苦楚，最后我只能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是他心里永远过不去的坎，只能靠他自己，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

岸上的烟火已经吹向了小船，小船飘飘悠悠的，船老大带着他的几个儿子在准备登船，我想到我们的计划，就打算晚上留在船上，张启山也明白了我的主意，趁着陆建勋不注意塞给我一把枪。“别怕，我处理完就回来。”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看玩笑，怕？他这是埋汰谁呢？

汉口的风似乎和长沙，和东北，和北平都不一样，是一种独属于码头城市的烟火。船一靠岸，我就和船老大说了我的安排，让船老大晚上留下一个人给我们生火看船，他们不是特别敢歇在船上，但一看陆建勋刚换下来的那身招摇的军装，还是点了点头。

随后我塞给他们几块大洋，就拉着陈皮去体会汉口的码头。一出船舱就看到几道视线过来，有些是纤夫，有些是孩子，还有几个躲在岸上不远处的一家酒楼。我不是很在意的扫视了一圈，只觉得都是虾兵蟹将，没什么威胁，看着岸上的小吃，只觉得新鲜，不知不觉陈皮的手都已经拿不下了。

“这里有什么有趣儿的地儿吗？”陈皮抿了抿唇，说了声“青楼，赌场，斗鸡场。”后就没再说其他的，毕竟他也知道，只有我们在这里够招摇，才能把黄葵的人招过来，不然长江这么大，怎么可能找到黄葵。“那就去青楼！”

“不行！师叔！师娘知道了会生气的！而且……这里青楼老板应该认识我……”

“那就斗鸡场！”

“不行……”

“那就赌场！”

我看陈皮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行了你，我可是听丫头姐姐说了，你当初又瘦又脏，还是个半大孩子，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不一定有人能记住你。”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敢冒险，随手抹了把灰擦在他脸上，随后一仰头示意他带路。

这里的赌场和新月饭店的还不同，不过听陈皮说这里一般不出老千，因为水蝗基本上都在这里玩，被抓到了得不偿失。突然进来一个女人，在一群纤夫模样的人中还是挺少见的，不少目光都聚集了过来，我拢了拢外套，示意陈皮跟上，径直来到赌大小的桌前。

骰子摇动，我竖起耳朵听，一下，一下，又一下。“呦，姑娘是赌大还是赌小？”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谄媚的笑着，眼睛不住的在我这身衣服上晃动。“那就大吧。”我直接把十二个大洋放在桌子上，一时间桌子上一些人的眼睛都直了。

不少人怀着赌一赌的心态押了小，看下注的人差不多了，那个小厮也揭开了谜底。“四六六！大赢！”我挑了挑眉，示意身后的陈皮把钱收起来。“呦，姑娘，还来吗？”“来呗，左右也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