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塞尔曼

风吹着干枯的树叶在地面上打着卷儿溜过，塞尔曼闭着眼走在这条无人的小径，一落脚便踩碎了跑到他脚底的叶子，他不由打了个寒战，浑身的血便冷了一瞬。

这是一片安静且空旷的林荫道，透露着自天地初开便伫立于此的无知无觉，谁也不知道这片土地上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埋藏在地底的死人的故事，这里安静的仿佛时间都变得漫长压抑，塞尔曼感觉到了亘古的孤独压在了他的身上，他想痛哭，像小时候一样伏在妈妈膝头哭泣，但妈妈不在了，她早已去往了亡灵的世界，远离了尘世的一切，包括所有的爱恨都随着最后落下的一捧土烟消云散。

塞尔曼从来都是一个懦弱且无助的男孩，他不像所有的林敦一样冷漠无情，他的冷漠更多的是来源于他从小便一直纠缠着他的恐慌，这一切本该在他的妻子身上得到终结，可惜，塞尔曼就像每一个林敦一样，注定得不到妻子的温柔。

帕特里克跑了进来，披着兔子毛做成的白色斗篷显得他更像一个女孩子了，帕特里克从塞尔曼背后抱住了他，小孩子的身体像个暖炉，塞尔曼整理好情绪，就转过身牵着帕特里克回去了，什么话也不必说，什么事也不必想，就这样静静地走着，新雪重新覆盖了大地，过往的一切都将不会重现。

“凯蒂，回去吧！这里风大。”

亚瑟揽住了他的夫人，夕阳落下的余晖拖着他们的影子直到玫瑰花廊的深处，两边摆放的牛至早已不在生机盎然，林敦家族居住的城堡也早已腐朽暗沉，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过往的尘埃与灰尘，抖一抖，连空气都沉默，那是自大航海以来所有拼搏的林敦和被林敦所杀死的人所凝聚成的厚重，这里被过去所环绕，有时在白天走廊里依稀有鬼魂穿过，他们每一个都身材高大神情冷酷，金色的头发像是永远不会服帖一样绽放在空中。

“亚瑟，我们能保护好塞尔曼吗？”凯瑟琳抬头望向她的夫君，她此生所依赖所要保护深爱的男子。

“会的，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塞尔曼出事的，为了莉莉，也为了兰尼。”

提起兰尼，他们一同陷入了沉默。

兰尼是一个被书卷气所熏陶长大的男子，他总是随身带着羊皮纸和羽毛笔，后来因为他认识了一位吉普赛人，得到了来自神秘东方的纸张，他高兴坏了，那是他第一次那么快活。

兰尼开心的去找了莉莉，是的，他有了开心的事第一时间一定会去找莉莉的，这点他们都心照不宣了。

过往的画面被从墓地吹来的冰冷的带有石灰气息的风吹散，他们两个看见了前方站着的塞尔曼，塞尔曼微笑着向他们鞠躬，然后他们一起到了书房。

“姨妈，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塞尔曼坐在领主椅子上转着塔的扳指笑着开口。

“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就从我母亲的旧情人，兰尼说起吧！”

塞尔曼依旧笑着，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以及他到底知道多少。

凯瑟琳笑了笑没说话，盯着这个有着她最熟悉人的血脉的孩子，一切过往的被尘封的记忆都将像被风拂去石碑上的黄沙一样显露出来，在此之前唯有报之以沉默，当过往被知晓，有些事情的发生就像夜莺被玫瑰刺穿心脏吸收血液一样的荒诞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