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那声音来得毫无征兆，像一根细针直接扎进他太阳穴。
前一秒他还盯着脚边青铜残片上的"赤"字发怔，下一秒就听见有人在他耳道里低语，尾音带着电流般的刺响："你已触及'守夜核心'，但尚未真正成为火种。"
他猛地踉跄一步，雪狐的尾巴立刻缠上他手腕。
九尾狐的体温透过皮毛渗进他血脉，让他混沌的感官重新归位。
低头望去，未来镜碎片正贴在他心口，原本暗哑的银纹此刻亮如星子，光斑在他掌心投下跳动的影子，像某种古老的呼吸频率。
"昭。"雪狐的低鸣带着气音，是只有他能听懂的兽语。
她的鼻尖轻蹭他虎口，湿润的触感混着焚世火焰残留的焦香，"它在召唤你。"
林昭喉结滚动。
他想起穿越前那个暴雨夜，"赤"组织老教授把徽章塞进他手心时说的话："小同志，有些火灭了会留灰，有些灰埋久了，反而能烧穿地壳。"此刻掌心的灼热，竟和那枚铜质徽章烫进肉里的温度重叠了。
"苏砚。"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残碑上的"守夜"二字被吹得簌簌落灰。
东南方的夜色里，一道月白身影正踩着断瓦走来，腰间龟甲串碰撞出细碎的响。
苏砚的发梢还沾着星图爆炸时的碎屑，见他望来，指尖已捏住一片龟甲边缘——她惯常占卜前的小动作，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刚在废墟外拾到这个。"她摊开掌心，是半块焦黑的玉牌，刻着的"守夜殿"三字还在渗微光，"能量流向......"龟甲突然震颤，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直指皇城地下。"
林昭瞳孔微缩："《守夜法典》里的核心禁地？"
"是时间之火最初燃烧的地方。"苏砚将碎玉按进他掌心，凉意透过焦痕刺进他肌理，"御兽宗用十万兽魂封了三百年，说那里沉睡着'不该被现世看见的因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心口的未来镜碎片，"但现在......"
"现在它自己要醒了。"林昭替她说完。
他能听见胸腔里传来某种共鸣，像古钟被轻叩第一声，余震在血脉里荡开。
雪狐突然弓起背，九条尾巴炸成火焰的轮廓，东南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响——是黑袍人的巡逻队？
不，更像......某种被封印的东西在挣动。
"走。"林昭扯下外袍裹住雪狐焦毛，又将苏砚的手腕拽进自己臂弯。
三人隐入阴影时，他听见苏砚轻声说："我让士子们在皇城外写《守夜赋》了，文火波动能搅乱他们的感知。"
夜色浓稠如墨。
林昭贴着潮湿的石壁，能清晰感觉到雪狐的感知顺着共生银线涌进他识海——左前方三步有陷阱，是淬了尸毒的弩箭；右后方七步有守夜残影，半透明的躯体上还缠着断裂的符咒。
他甚至能"看"见那些残影的脸：有穿道袍的老者，有提剑的少女，眉心都点着和腐脸人一样的暗红朱砂。
"第三波了。"雪狐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发闷，她刚用狐火焚灭最后一个残影，皮毛上的焦痕被火焰烤得卷曲，"它们的灵识......在变清晰。"
林昭的短刀割开最后一道绊索时，手背被划开细口。
血珠刚渗出来，就被雪狐的舌头卷走——共生状态下，她连他的痛觉都能分担。"说明我们离核心更近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混着石壁滴水的脆响，"老教授说过，越接近真相，阻力越大。"
苏砚突然拽住他后领。
她的指尖沾着墙缝里的青灰，正对着前方一块刻满咒文的石门："到了。"
林昭的呼吸骤然一滞。
门楣上的"守夜殿"三字还在渗着微光，但更让他震颤的是门内传来的气息——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混着某种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温度。
那是"赤"组织地下活动室的味道，是老教授抽的旱烟味，是他在红色遗址里摸过的，革命烈士军装上的硝烟味。
"昭。"雪狐用脑袋顶他后腰，她的狐火在掌心凝成小团，映得未来镜碎片愈发耀眼，"它在等你。"
林昭深吸一口气。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所有杂音，像战鼓在敲。
将未来镜碎片按上门的瞬间，石门发出闷响，缝隙里渗出幽蓝的光，照得三人影子扭曲如鬼。
"欢迎回家，火种。"
声音从门内涌出来，带着千万人同时说话的叠音。
林昭的指尖在碎片上微微发抖——这不是之前那个模糊的声音，这是......是无数道声音，年轻的、苍老的、带着各地口音的，都在说同一句话。
他抬脚的瞬间，整座地宫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苏砚的龟甲串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雪狐的狐火不受控地暴涨，将三人周身映得亮如白昼。
林昭看见石门内的黑暗里有什么在动，像被惊醒的巨兽，掀起的气浪撞得他耳膜生疼。
"昭！"苏砚的惊呼被震动声撕裂。
林昭的脚尖已经跨过门槛。
他能感觉到门内的气息正顺着裤管往他身体里钻，像无数只手在拉他，推他，拥抱他。
最后一秒他回头，看见雪狐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而她身后的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巨大的裂痕，裂痕里有光，像极了他穿越时那道时空乱流的光。
地宫的震动还在加剧。
林昭往前一步，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
黑暗中，他听见某种沉睡了千年的东西，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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