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只眼看尘世

柳木风见这灰衣僧人气势汹汹的扑来，情急之下又故技重施，一通王八拳又想横着出去，不料身前一道青光突然掠出，瞬间穿透了灰衣僧人胸口。

灰衣僧人瞪大了眼睛，做梦也不想到他的怀中竟藏有如此法宝，更不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败了，他再难移动分毫。

这时，另一边的打斗也快见分晓了。本来由于万妙香袋的限制，小雪一直处于下风。可是，血修罗万没想到，柳木风竟会瞬息之间解决了灰衣僧人，心中不免有些惊疑，再加上鸡鸣揭晓，万妙香袋的效力马上就要消失了，等那些和尚缓过劲来，他就是想走也就走不了。

“算你们命大！”血修罗虚晃一招，突然向后退却。小雪催动木剑向他攻去，却见一个圆形物体向自己丢来，连忙闪身躲避，仅这一耽搁，血修罗已然跑远。

可惜，经过柳木风身边的时候，一道青光向他后背袭去，纵然血修罗邪力强大，居然也无法抵挡，只听得一声惨叫，血修罗身带重伤的消失了在众人眼前。

小雪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柳木风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做梦，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威猛了。

“你傻了啊，没看到小仙师受伤了，还不去扶一把。”铜钵出言提醒道。

柳木风缓过神，上前扶住小雪，见她几处挂彩，心疼坏了，一顿嘘寒问暖，直到确定没有内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小雪走到灰衣僧人面前，眼神带着些许怜悯，也透出一种无可奈何，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灰衣僧人，百年游尸，即将到了灰飞烟灭之际，他的脸上很是不甘，“我虽然苟存百年，可所吸阳气者都是将死之人，难道游尸想修回成人，也有错吗？”

“人死难复还，万物溯根源，天地自然气，大道成阴阳。因执念而生，终究因执念而灭。”小雪沉声念道。

百年游尸终于闭上了眼睛，小雪的目光坚定，“你们的存在本就有违天道法则，还是去了的好。” 说着手臂轻轻挥动，游尸的躯体慢慢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佛号，原来是软筋粉的药效过了，慧深方丈及一众和尚已然醒转。

小雪连忙转身行礼，慧深方丈说道，“施主不仅道法高明，世间之事更是看得透彻，老衲佩服。”

“大师过奖了。”小雪回道，“今日之事，我等没有处理完善，还望大师要多加小心。”

慧深方丈说道，“不可这样说，今日若没有施主等加以援手，只怕全寺上下已遭毒手。你我本有旧交，现在你又有大恩于本寺，请收下这串佛珠，以后如有需要，老衲等必倾力相报。”

小雪没有推辞，接过方丈手中的菩提佛珠，双手合十拜谢所赠，柳木风看到所有和尚都尊敬的看着她，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感佩之情。

“大师，天要亮了，我们就此下山了。”小雪说道。

慧深方丈说道，“且慢，老衲还有事要请教你身边这位小友。”

小雪有些疑惑，柳木风更是不解，便开口问道，“大师是说我吗？”

“小友没有听错。”慧深方丈笑道，“适才见你身上射出的那道青光，好像似曾相识，可否为老衲解惑，那究竟是何宝物？”

柳木风挠了挠头发，从怀中拿出铁盒，“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从这盒子里出来的。”

“哦，这盒子你从何得来的？”慧深方丈脸色有些微变。

柳木风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心里有些担心，但毕竟这是从寺里挖出来的，所以就将这其中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包括之前那个万字镇瘟鬼的怪梦。

“你可还记梦中那个和尚的相貌？”慧深方丈又问道。

“大概吧，他长得挺老，脸色绿绿的，反正是有些难看。”柳木风正说着，小雪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注意言辞。

没想到，慧深方丈不以为意，笑道，“阿弥陀佛，原来你就是如觉大师说的有缘人，今日敝寺真是有莫大的机缘，善哉，善哉！”

这下，不要说柳木风了，连小雪都有些纳闷了。慧深方丈知道二人不知其中缘故，便将事情始末详细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宝盒原为道家镇邪宝器，里面的青阳剑能斩世间诸般妖邪，是为道门七大宝物之一。后来，它的主人因事被伏龙寺的高僧所救，便将此盒赠于了这位高僧。

高僧一次外出伏妖，见瘟鬼肆虐，遂以宝盒将其降服，可惜最后虽将瘟鬼镇伏盒内，青阳剑却就此遗失了。

瘟鬼邪力强大，每隔九年要以万字镇之，否则将前功尽弃。高僧圆寂之后，令寺内一位因犯大戒而死的僧人阴魂看守，须等八十一年后，瘟鬼彻底消散，这才得成轮回。

“这位僧人阴魂就是如觉大师。”慧深方丈说道，“他天生青面，所以又称为青苦禅师。”

柳木风明白了，“原来，我梦中所见的和尚就是他啊？”

“不错，前几日，老衲梦中也碰到如觉大师，称近日将会有缘人进寺，务必要好生招待。”慧深方丈点头道。

柳木风有些尴尬，“那、那什么，现在我算是明白了，闹了半天，我们真挺有缘分啊。”

慧深方丈哈哈大笑，“小友生性豁达，今又得到此等镇邪宝器，假以时日必会担当除魔重任，老衲为能结交到小友这般俊才而深感欣慰。不过前路多艰，小友还需多多磨练啊。”

“啊，啊？”慧深方丈这几句话听得柳木风一时有些难懂，仔细领会了好一会儿，这才知道是夸他的。

小雪看他这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碍于在场人多，一时不便笑出声来。

现在事情的原委基本清楚了，不仅解决了墨玉之事，柳木风还意外的将青阳剑与宝盒合而为一，重新成为了一件完整的宝物。

“对了，阿如呢？”柳木风突然想起，刚才阿如说去毁了万妙香袋，怎么这么久了还见回转。

小雪没有说话，慧深方丈也轻轻叹了口气，在场的其他僧众也都沉默不语，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唉，她得你这么一问，损掉两百年修为也算不亏了。”铜钵见他们都不作声，而自己又是异物成灵，对阿如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便开口说道。

柳木风一惊，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铜钵正待继续解释，小雪打断道，“你住口，再多嘴小心把你留在这里！”

铜钵不说话了，柳木风急得抓耳挠腮，“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啊！”

小雪想了一下，觉得既然阿如认了柳木风当主人，这件终究是不能瞒着他，便说道，“这里是佛法鼎盛之地，阿如生为游魂本就受到克制，刚才她又冒险救你，去毁掉那个万妙香袋……”

“小雪，你怎么也变得这么哆嗦！”柳木风听得有些烦躁，“阿如究竟怎么样了？”

小雪叹了口气，“万妙香袋想要彻底毁去，需要将其丢进大殿前的香炉之内，可那样做，阿如会受宝物反噬，至少要损伤两百年以上的修为。”

柳木风急得直跺脚，“那她会怎么样？会消失吗？”

“那倒不会，不过，你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小雪摇了摇头回道。

柳木风稍稍松了口气，接着又问道。“要多长时间，很久吗？”

小雪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我不能确定，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这跟你也有关系的。”

柳木风不明白，还想再问清楚，小雪摆了摆手，“有些事，只能自己感受，说了就没用了。好了，我们下山吧。”

柳木风有些懊恼，更有些内疚，刚才得到宝物的喜悦之情一下子淡化了许多。

自从阿到来之后，柳木风总是一味索取，《物灵杂记》里的晦涩内容，但凡不明白，都是她予以解疑。之后，每到危险阿如都出言警醒，甚至出手相救，而他自己都习以为常了，而这次为了助他脱险，更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小雪轻轻拍了拍的肩膀，“放心吧，事情没有那么遭，一切顺其自然。”

柳木风点点头，两人正要与众僧告别，慧深方丈说道，“小友的缘法很深，老衲也无法看得透彻，如果有可能，到伏龙寺西二十里的盘龙口，那里或许会有预知前程之人。”

柳木风有些疑惑，见小雪眉头紧锁，似也在沉思中，但很快，她便回道，“多谢大师，我们一定会去的！”

两人离开山门，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小雪似乎另有所思，直到拐上一条小道，柳木风这才发现，那不是回去的路。

“小雪，这是要去哪儿？”柳木风问道。

“盘龙口。”小雪回道，“去见一个必须见的人。”

柳木风想到方丈刚才说的话，“现在就去啊？你想好要问什么了吗？”

“你管呢，你要不去，可以先回家。”小雪白了他一眼。

“那不行，我也得去看看，那个人是不是方丈说的那么神，能预知什么前程啥的。”柳木风摇头晃脑的说道。

小雪笑了笑，“那你说说，想知道关于自己以后的什么事？”

柳木风看了看她，脸上红了一下，很快转过头，大步向前走去，“切，你不告诉我，那我也保密！”

小雪在后面朝他直翻白眼，叫道，“装什么犊子呢，敢对老娘保密，看我不怼死你……”

两人一路说着，不觉间到了一个像是村落的地方，入口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盘龙口”三个古字，碑上还隐约能看出龙形浮雕，只是日久天长，被风蚀的有些严重。

“这就到了啊。”柳木风感叹道，“看样子不是很热闹的感觉。”

小雪说道：“又不是让你来玩的。走，到前面看看去，注意别多说话，省得惹麻烦。”

柳木风拍了拍胸脯，“知道了，我最听话了。”

两人进了村子，路上不时的有三三两两的村民经过，不过看样子像见惯了生人，并没有对他们到来表现出特别大的兴趣。

这时，小雪发现前边路旁有一个小摊，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正坐在竹椅上喝茶，一旁立着一个布幡，上有“只眼直断”四个大字。

柳木风看着这个奇怪的布幡，轻声问道，“这是啥意思啊？”

“应该就是他了。”小雪示意他不要多话，“我们在一边等等看。”

柳木风不知道她要等什么，正觉得有些无聊，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的中年大汉走到小摊面前，将手中一张五十大钞拍在桌上，说道，“瞎老头，来，看看大爷我最近的运气怎么样。”

“原来是个瞎子啊。”柳木风这才发现，老者竟是个双目失明之人，心道，“这大汉也有意思，明知道人看不见，还说要人看看运气，倒要瞧瞧他怎么个看法。”

只见瞎眼老者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大汉坐到自己跟前的凳子上，闭上双眼，对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睁开眼睛。

“这可怪了，这老头眼睛看不见，还闭上眼睛给人看相，我算是见识了。”柳木风觉得这简直是个江湖骗子。

小雪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懂不要乱说话！”

柳木风有些不服气，却听瞎眼老者对大汉慢悠悠说道，“你近期有灾难临头，而且还不小呢。”

大汉有些恼怒，“胡说，我怎么知道你看得准不准？”

瞎眼老者说道，“准与不准自在心，三后内便有分晓。”

“哈哈，好，你要是看不准，三天后我可要砸了你的摊子。”大汉大笑道，“顺便说一句，最近我运气很好，一直能捡到钱，刚才给你的五十就是在前面拾到的，所以你完蛋了！”

小雪见大汉得意的离去，不禁摇了摇头，走到老者跟前，说道，“好一个只眼看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