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受嗟来食

三人围着这个土罐子看了又看，小雪却说这是个人头罐，立时引起了柳木风的兴趣，“人头？什么人头？”

小雪白了他一眼，“死人的头。”

柳木风被噎了一下，看着吴明海砸吧着嘴说道，“吴叔，你们家最近挺热闹啊，先是招惹鬼花轿，现在又拿死人的头当球踢！”

吴明海显然是被吓到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回道，“仙师，这、这里面真的有个人头啊？”

小雪点了点头，“你先回去看着小儿子，那个东西现在被我用咒封住了，不能离开原地。如果他骂你什么难听的，别管他，受着就是了，知道了吗？”

吴明海回道，“行，那、那仙师，你们可快点啊！”

小雪答应了一声，接着与柳木风再次仔细看起这个人头罐来，发现外面的封土上有个隐约的红色印记，不知是什么原因形成的。

“现在怎么办？”柳木风问道。

“先找到这个人的全部尸骨再说。”小雪回道，“希望不要碰到那个人。”

柳木风皱眉问道：“谁？你说不要碰到谁？”

小雪没有多说，只是沿着荒草丛一路寻去，慢慢的走出了后院，柳木风一边大呼小叫的问她去哪儿，一边屁颠颠的跟在后面。

两人大约走了二十多分钟，柳木风有些不耐烦了，小雪突然一摆手，指着一个小路尽头一个破草棚，小声道，“应该在那里，要当心！”

柳木风不以为然，一个破棚子有什么可小心的，难道里面还冲出大耗子来不成，便跟着小雪，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这个草棚已经很是破败，外面随便的用一堆稻草充当门帘，通过缝隙朝里望去，隐隐可以看到一张沾满泥灰的木桌。

小雪的眼睛正不停的上下打量着这个草棚，好似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柳木风冷不防的飞起一脚，将外面遮挡的稻草踹倒在一边。

“小心！”小雪大惊失色，猛的将他拉到一边，全神戒备的盯着眼前的草棚，但除了扬起的灰尘，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咳、咳……，我、我去，这什么破地方。”柳木风被四下乱飞的灰尘呛得直咳嗽，突然右脸传来一阵剧痛，大叫道，“呀，小雪，你又掐我……”

小雪一脸怒容的说道，“掐你都是轻的，要是碰到那个人，你刚才就死了知不知道！”

柳木风好不容易挣脱了小雪的魔爪，揉着发红的脸蛋，“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懒得理你！”小雪余怒未消，“下次再毛手毛脚的，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柳木风赶紧躲到一边，“行、行，知道啦，以后保证，没有您老人家的命令，绝不擅自行动。”

小雪没有理会他，依然全神戒备的看着周围，又大约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次算你命大。”小雪朝他翻了翻白眼，“现在，去把那些碍事的稻草搬开，我们进去看看。”

柳木风答应了一声，立即麻利的表现起来，很快草棚里的东西全部映入眼帘。除了之前看到的那些，在后方角落里，还有一个隐蔽的土坑，上面同样堆了些稻草，如果不是仔细查找，是很难发现的。

小雪找了根木棍，蹲下身子，慢慢将稻草拨开，发现坑中竟然摆着一具无头尸骨。

“这、这个会不会与你说的人头罐，是一起的？”柳木风问道。

“应该不会错。”小雪回道，“刚才在小路上，我也发现了几个相同的罐子，只不过里面是空的。”

柳木风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这些尸骨搬回去。”小雪站起身来回道。

柳木风问道，“又搬？最近怎么老是和骨头扛上了。那、那个，谁来搬？”

小雪犀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柳木风立即心领神会，四下看了看，见地上有一块土黄色的破布，便捡了起来，准备用它来盛那具尸骨。

“等等！”小雪叫道，“小心你的脚下！”

柳木风心下奇怪，拿开破布就低头看去，地上居然刻着一个诡异的图案，惊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役炼饿鬼，难道真的是他？”小雪恨恨的说道。

柳木风更加奇怪了，小雪自进到这里后，几次提到这个“他”到底是谁？不过眼前的图案看着却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一下，《物灵杂记》鬼字卷里，好像记载过类似的东西。

凡大乱、大灾之年，路边饿死之尸，骨瘦皮轻，此类即为饿鬼。饿鬼者不入阴司，头小腿细，肚如十月妇胎。善者无主游荡，清明中元受祭得食，恶者附为人身，令其饱欲腹胀而死。

“小雪，这真的是饿鬼？”柳木风问道。

“没错。”小雪点了点头，“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变故，他没有役炼成功。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柳木风又想刨根问底，小雪仿佛知晓他的心思，打断道，“关于这里面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慢慢告诉你吧。”

“行吧。”柳木风只好答应，接着指了指地上的尸骨，“那现在，把他带回去？”

“对，带回去！”小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草棚。

“喂、喂，就这么走啦？能不能帮忙一起弄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柳木风在后面大声叫苦。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吴明海家后院，小雪让吴明海打破人头罐，小心取出其中的头骨，从断口上看，应该是与草棚中的尸骨是同一人。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小雪问道。

“别的没什么，就是一直在叫饿。”吴明海苦着脸说道，“有时还朝我骂骂咧咧的。”

小雪点了点头，“饿鬼附身，这是正常的。”

“啊，这、这，哪来的饿鬼啊。”吴明海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仙师，我儿子……”

“放心吧，他要想作恶也不会等到这一刻。我问你，你给他东西吃了吗？”小雪说道。

“我、我不敢啊，再说，他只是叫饿，也不说要吃什么，所以我就没有给。”吴明海摇头道。

“好，我一会儿就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小雪吩咐道，“现在你需要做几样准备。”

吴明海忙不迭的答应，表示不管做什么，他都尽力去做，只要能让小儿子恢复正常。

小雪说道，“那你听好了。第一，在后院挖个坑，把这具尸骨安葬在那里。第二，准备酒菜，款待饿鬼，酒要好酒，菜要四荤三素，一样也不能少。能做到吗？”

吴明海想了一下，一咬牙说道，“行，没问题，反正这个村子也住不下去了，这院子就算是给他当家了。”

小雪点头道，“那就好，你去准备吧。先去挖坑，吴高江呢，如果可以，让他去准备酒菜。”

“成，这就喊他去买。”吴明海应道，“我来刨坑！”

小雪目送着他进屋准备，便走到了小男孩面前，“刚才我对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听到了，真能如此，自然功德无量。”男孩身体里的饿鬼，“看来你确实有些能耐，先前多有得罪了。”

小雪摆了摆手，“不过，事成之后你要告诉我一件事。”

“哦，什么事，说说看？”饿鬼问道。

“究竟是谁把你抓过去的。”小雪问道。

“你这是与鬼做交易，知道吗？”饿鬼反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小雪肯定道，“是的，这对很重要，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吧，既然如此，我答应。”饿鬼说道，“只要了心愿，我全部告诉你。”

小雪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院外。柳木风现在脑子里有好多个十万个为什么，想要向她问清楚，便急忙跟了出去。

“小雪，你们刚才聊的是什么意思啊？”柳木风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指的与鬼做交易？”小雪反问道。

“对啊，不只是这个，总之最近的事都有点怪怪的。”柳木风急切的回道。

小雪笑了笑，“我来帮你说吧，你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费这么老劲去查这个查那个，明明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妖，直接问它需要什么不就好了，是不是这样？”

柳木风一拍脑袋，“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快说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穿了也简单，道门有律，不得轻易与阴物做交易，否则必有后来之灾。凡遇此等作祟，不问其所需而助其得愿者，功莫大焉。”小雪解释道。

柳木风愣了一会儿，一知半解的问道，“总之是不让与鬼做交易，是这个意思不？”

小雪白了他一眼，“差不多吧，还有什么要问的？”

“那你刚才还与那个饿鬼做交易，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柳木风很是不解。

“我说了，这是不得已，以后你会明白的。”小雪像有难言之隐，总是避而不谈。

柳木风知道他的脾气，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只好去找吴明海，看看他准备怎么样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呼叫小雪。

小雪见后院地上有一个深坑，一具完整的男性尸骨整齐的放在里面，便点了点头，让吴明海为其立坟，然后再给定在院中的饿鬼摆上四荤三素的菜肴与好酒，其余的事便不用他再做了。

吴明海不顾身体疲累，按着小雪的意思，一点不敢违背。坟头刚刚立好，吴高江也把酒菜备好了，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托盘上。

小雪吩咐道，“一定要小心的将酒菜放在他面前，绝不能有半点怠慢。”

柳木风见他有些害怕，也劝道，“别紧张，你就当给儿子送好吃的就行。”

吴明海点头答应，哆哆嗦嗦的端着托盘向男孩走去，看到男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又想到他体内现在是个饿鬼，脚步便越发沉重了起来，一个不慎，托盘里的酒菜全部倒在了男孩面前，像极了平常人家给乞丐施舍饭菜时的情景。

小雪心下大急，暗道：糟糕！只听得突然阴风狂啸，一个愤怒的声音叫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