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许家

许依依吃好晚饭后只能乖乖上出租回家，任她怎么撒娇宋然都不理会。

许依依姐......姥姥上周住院了......

许依依临上车前，弱弱地拉着宋然衣角说了这么一句。

许依依你周末来看看吧

许依依都上了车，突然想起什么又开窗喊她：

许依依你记得回我消息，别装没看到！姐！

宋然站在路边，看着出租车离去。今天没有晚霞，天际混沌昏黄，黑暗从角落蔓延，逐渐吞没城市。

季杨杨只是守在宋然身边，也不提回家，两人就这么站了五六分钟。

眼前车水马龙，霓虹初上。

宋然凭什么啊？

宋然不知看着何方，已带哭腔，但强撑着不落泪。

凭什么啊？

凭什么那个被讨厌的人是自己呢？

凭什么还要为那个将自己丢出许家的人难过呢？

许家虽对宋雅不满，可怀了宋然之后也有松口。只是，老太太，也就是宋然的奶奶，绝不同意宋雅进许家，更不认这个野丫头是许家的人。

老太太也是名门，管着许家多年，人脉手腕都厉害得很。宋雅将分娩时，老太太愣是打点着把许承山调出京。即使是生了宋然，老太太那里也是不放户口，二人的结婚申请足足压了五六月都批不下来。老太太见儿子已不悔改，一封未婚生子的举报信就不管许承山的前程直接送到部队，好在被老爷子拦下了。

而后多年基本都不来往，只是许承山与妹妹许宁的关系还算可以，宋然会偶尔到姑姑家见见本该亲近着一起长大的表弟妹。

宋然每每在许宁家遇到老太太时，从来没得过笑脸。

宋雅父母早就去世，宋然与乔英子本就没有姥姥姥爷。小时候，宋然还会问，那么爷爷奶奶在哪里呢？长大了也懂了，也不再问了。

幼时不知事，在许宁的撺掇下也怯怯地到老太太身边叫过“奶奶”，可人从来都是冷脸。

其实，老爷子对宋然也还可以，只是顾忌着老太太的脸色没法直接来往。宋然生日时许宁总是送两份礼物，宋然知道一份是姑姑送的，一份是爷爷送的。老爷子身子不大好，难能见宋然一面，年纪大了之后更是挂念，偶尔也让许宁去联系，老太太不在家时就把宋然带去见一面。

宋然知道宋雅不待见许宁，再长大了尤其高中学业重些，连姑姑家也很少去了。

只是会去见老爷子，上一次见面，也是六月中了。

虽然从不说出口，可对于爷爷，她是想的。

许家的事当年也算闹得沸沸扬扬，季杨杨的姥姥——刘家的老太太本就看不过许家的做派，又邻近着看宋然这孩子长大，是打心眼里疼她。

宋然从小是乖孩子，白白嫩嫩的小粉团子，见人问喜，最讨长辈欢心。刘家待她亲近，也不是什么时候也和季杨杨一起就直接叫刘家的两位为姥姥姥爷了。

季杨杨没事的

季杨杨踌躇着上前，既紧张又无措，将宋然搂进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

季杨杨不委屈了

季杨杨明白，这个看似无所畏惧、浑身散发光与热的小太阳，也只是孤独的渴望被爱的小女孩。

只是被大人世界的利益、争执所伤害的，无辜的孩子。

宋然以为自己会哭，可是没有。

宋然只是靠在季杨杨怀中，一幅疲惫，被从心底溢散的委屈所包裹。

许依依说，她病了。

那个强势精明，从来未给过宋然好脸色的，从来没答应过那句“奶奶”的女人，她病倒在床。

宋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想她病的怎样？会不会......还是在难过？为她难过？还是为那个被亲奶奶厌恶、只受过冷眼的自己难过？

宋然只在季杨杨怀里待了不到一分钟就退了出来，没说什么，好在这个人是季杨杨，不必她说什么感谢或者道歉的话，不需要她将自己的伤口剖开。

两人默契地不再言语，一起转身回家。

只是季杨杨落着宋然半步，他在她的身后跟随。

在她最脆弱的夜晚，他怕同行冒犯，怕快步冷漠，只是跟着她的步子走过她来时的路。

因为宋然的拒绝，季杨杨只是留在家门口看着她上楼。

宋雅在外地做每年的普法项目，许承山还在局里加班，打开灯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

宋然今天突然很不明白，那个独立自强的宋雅对于将这三口小家扫地出门的婆婆究竟是如何看待？宋雅与许承山从不会在宋然面前论是非、议人情。大概宋雅虽是理性的法学生，却在最感性的浪漫中追求爱情。她希望，在这样脱俗的、又简单的平凡生活中得到快乐的家庭里，宋然也是浪漫的。

可是，宋然无法浪漫地理解她飞蛾扑火的爱情。

至少，现在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