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去世的第三年,有人给我妈说了一门亲事,是镇东头的一户鞋匠,比我妈大八岁,早年丧妻后就一直单着。
鞋匠很憨厚,对我和我妈都很好,只是他十一岁的儿子不是很喜欢我们,连带着鞋匠的老母亲也不喜欢我们。
老太太常说,娶一个还带一个,我妈听见了,但却当没听见。
有好几次,我都看见我妈在灶台边偷偷抹眼泪,她还叮嘱我不能告诉鞋匠,说了家里要吵架的。
可是我不说,还是避免不了吵架。
我妈是春天嫁过去的,磕磕绊绊地过到冬天,有一晚鞋匠父子俩大吵一架,儿子气得甩门跑出去,鞋匠紧跟着追出去,直到半夜都没见人回来。
我妈不放心,便一手牵着我,一手打着手电筒出去找,找到天蒙蒙亮了也没收获,只能先回家。
到家时,有穿制服的警察正在铺子里说着什么。
原来,前一晚鞋匠儿子跑到了游戏厅打通宵游戏,鞋匠急于找他,顾不上雪天路滑,一脚踩到了河坡,滑进了冰冷刺骨的护城河里。
大半夜的没人看见,不知道他是溺死的还是冻死的,凌晨环卫工打扫卫生时才发现。
就这样,我妈新嫁的丈夫,又没了。
鞋匠的葬礼我们都没能参加,他老母亲和儿子不让,他们将我妈带去的两个箱子扔了出来。
嘴里骂着丧门星,然后就哭天抹泪地向前去吊唁的亲友痛陈我妈这个人有多不详。
自那之后,说我妈克夫的嘴一张多过一张。
我妈带着我回我爸留下的老宅子,结果大姑一家竟然已经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你都嫁人了,这房子跟你也就没关系了!”
我妈争不过她,只能带我回外婆家栖身。
那天她嚎啕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靠近她或试图靠近她的男人都会没有好下场。
她求着外婆去找镇上算命的瞎子给她批八字,瞎子两指一掐,说她命硬,那之后,我妈便绝了重新嫁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