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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作妖是种病

偶像:春来枕星河

阿梵做了大半宿的夜猫,刚刚合眼,就被身边人推醒。

  “起来起来,王管事差人来拍门了。”

  阿梵洗漱好,就听到负责早点的小丫头说,这次的贵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上了船不叫姑娘陪,也不看歌舞,连东西都不吃。贵人不享用这些,下人们自然就派不上用场,拿不到赏钱,大家空欢喜一场。

  她回忆一翻几次与陶君然的相处,在春来画舫上他也这样,连水都不喝,当初以为他是戒心强,怕被人下毒,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晕船。

  又是一天的洒扫抹拭,阿梵机械地擦着栏杆,眯着眼瞌睡时,看到李琴师蹬蹬蹬地从楼上下来,一把拉住王管事的手。

  “我、我要换房,我要跟小厮们住一起。”

  “那间屋子,闹鬼!我不住了。”

  “我迷迷糊糊还听到男鬼女鬼一起哭,你要是不给我换房,到了鸿庆寺我就下船!闹鬼……”

  他呜呜地被王管事捂住了嘴,挣扎着表示必须换房。

  阿梵看一眼李琴师,郁闷得心口疼,经过昨晚的事,挖墙脚怕是不能了。多好的机会呀!

  洗抹布的铜盆污水中映出一个绝色容颜,不是她自己的。

  阿梵蹲在那里,抬头。高两级的台阶上,三月梅一身清冷的白色衣衫,高傲地伸长脖颈看着她。

  “跟我来。”话毕,她转身拾级而上。

  阿梵蹲在那儿,甩着抹布,想到昨晚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防备地盯着她的背影,没动。

  三月梅在转角处回头,没见到人,冷着脸压低声音道:“上来!你不想参加画舫大赛了?”

  阿梵提着裙摆追上去。

  日头半趴在水面,还没完全升起来。湖面红彤彤一片,有万点金光跳跃。

  “你叫我什么事儿?”阿梵问。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对方态度高傲,阿梵也是神情冰冷。

  “你是春来画舫的主人?”三月梅拧着眉头问,那种嫌弃的眼神就像是提到什么登不得台面的东西。

  阿梵靠在柱子上,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翘着嘴角道:“不告诉你!”

  “嘴硬!”三月梅冷哼一声,“你半夜里拍李琴师的门,说了什么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阿梵摊摊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子上。

  “陶大人让我把昨晚的事情忘掉,我已经忘了。你想让我想起来点儿什么吗?”

  她慵懒赖皮的模样,惹得三月梅攥紧了拳头,不断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把她扔下船去。

  “你没有骨头吗?站不好?”三月梅气得绷起了青筋。

  阿梵舒了口气,冲她笑笑:“这样舒服呀。这里就我们俩,我干嘛要端着。我又不用服侍人,不用讨好,也不用装给别人看,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到底找我什么事儿?不说我走了!”

“粗鄙!”

  “村姑!”

  “造作!”

  三月梅听出她话中的讽刺,再次动了杀机,大不了杀了她,自己再自杀谢罪。

  想到自己的任务成败就在她身上,她只能隐忍道:“你们船上是不是缺个舞娘?”

  “是呀!”这几日阿梵在船上,都没去留意画舫大赛的名单。

  初选的名单应该放出来了吧?妥妥过的了!初选过了马上就是复选。

  舞娘没有,琴师没有,厨子也没有。

  她原本打算贿赂一下陶君然,现在看来这条路走不通。这位大人心冷手段狠,给他送礼还挨他的板子,送美人的也没捞到好,直接上了黑名单。

  典史曹青那里有个黑皮的本子,专门记录某某人于什么时间送了什么给大人,想要办成什么事儿,不仅记录在册,还张贴出去。做官哪有他这个样子的,完全超越了阿梵的认知。

  县令应该都是王鼎元那样的,敛财,娶貌美的小夫人,打通上下关节,偶尔做一次包青天主持公道,官做的安安稳稳。

  朝阳初升,湖面上笼着薄薄的雾气,水道不远处的小洲上,树木葱茏,奇花斗艳。

  三月梅看着她站没站相地眯着眼,很享受地望着水面。

  哼!她能指望粗俗的渔家女有什么仪态呢!

  “画舫大赛复赛就在眼前,以春来画舫现在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入围。”三月梅口气冷淡地分析着。

  这一点阿梵没有同她争,初选的五十艘画舫可谓是每家都有些压轴绝技,春来画舫别说压轴了,现在连标配都不齐。

  她抿了抿嘴,下巴冲着三月梅一抬,“你什么意思,要来我船上吗?”

  三月梅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神色认真道:“也不是不可以。”

  这大大出于阿梵的预料,她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三月梅,猜测她图谋什么。

  “实话就告诉你,我在这船上过得并不舒服。”三月梅抚弄着鬓边青丝,讲她如何被如意画舫的舫主打压,她性子清高要强,从不顺从客人,她想跳舞就跳,想跳什么就跳什么,舫主和客人都不能多嘴。只接受赞美和膜拜,在船上的一切活动都看心情。

  前两年碧云县还没有这么多当红的舞娘,她日子过得也算顺心,近日听说舫主竟然去京城挖别家舞娘的墙角了。

  不管舫主挖的成还是挖不成,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她留下。

阿梵看着眼前的冰冷丽人,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说她性子不好那部分是绝对信的。

  “哎呀!近两年,你常跳的只有“临江仙”和“过秦楼”,好像没有什么新作品。”阿梵笑盈盈地望着她说。

  被人质疑创新实力,三月梅的脸“腾”地红了,愤而怒视她。

  “你别气呀,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三月梅来春来画舫上还跳这两支舞,那春来画舫就成了低配版的如意画舫,那挖她过来也没什么意思呀。

  春来画舫将来是进第一梯队的,必须有创新才行呀!不能只给客人喂他们吃腻了的啊!

  阿梵捻住被风吹上船的草叶,在白皙的指头间绕着,徐徐道:“你身边侍奉的丫头就有四个,吃穿用度暂且不说,春来画舫可没那么多房间安置她们,你的头面首饰当季衣服都是京城里时兴的,几乎不穿第二次,这个我也是供不起的。”

  她微微停顿,接着道:“再说你这个做什么事情都看心情的态度,在我们船上是绝对不能惯着的,我不要求你刻意逢迎、谄媚讨好,别人敬你才气,你也回别人个笑脸总可以吧?”

  三月梅算是看明白了,她这话里话外都在嫌弃她,果然上赶着送上门的就是不受待见。

  她额上青筋浮现,抢白道:“就你那小破画舫,还敢嫌弃我?你现在还有的选吗?”

  她就是矫情,就是随心所欲,就是喜欢不给客人脸面,那是她的排面,她有傲慢的本钱,就算她这样,碧云县的贵公子们也是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阿梵看着她胸口起伏有些剧烈,知道她是气大了。

  “好,这些暂且不提,聘你上船一个月要多少月银?”阿梵故作平静地问着,心里实在是动心,太想要她了。三月梅只要能登船,就相当于一块金字招牌,她的固定拥趸会跟着她流动到春来画舫上。

要镇定,谁最先绷不住就输了。

  三月梅淡淡启唇:“三百两,头面首饰和四季衣裳的钱另算。”

  “你去抢好了!”阿梵娇俏地翻了个白眼,“一百两不能再多了,你那四个丫头都不准带,我们船上都要自食其力。”

  三月梅气得脸色铁青,脸孔都有些扭曲,她已经自降身价,没成想她竟然这么侮辱她。

  “你做梦!三百两一分不能少!”

  “我实心实意请你,你便宜一点儿好啦!”

  “……你,你以为菜市场买菜吗?三百两!不还价!”

  “呵呵!我觉得如意画舫画舫挺好的,你继续待着吧。”阿梵转身就走。

  谈崩了,这个价格没法儿接受。

  三月梅怒道:“站住!”她从后面追上来,也不管什么优雅的仪态了,“我只要上船,陶大人就会时常驾临,这份殊荣可不是其他人能给得了的。”

  阿梵微微沉思,点头道:“好,那就三百两,不能带丫头,头面首饰四季衣裳的钱你自己出,要签字画押。”

  三月梅冷冷勾了下唇角,“好。”

  等她找到了东西,完成了任务,看她怎么收拾这个死丫头。

  这个鸡贼的死村姑!将来总有她后悔的时候。

  从楼上下来,阿梵还觉得有些恍惚,舞娘的问题解决了!!!如果三月梅能勾住陶大人,她就不用自己动手啦!只要他多来画舫几次,那就不愁敲不开贵胄富贾圈子的大门。

  她也算是间接卖了个面子给陶君然吧?她花了大把的银子挖了三月梅过来,让她不受挤兑打压,陶大人应该会念她的好吧?

  想到三百两的月银,阿梵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瓷白的牙齿咬着嘴唇,思量着怎么凑银子。

  银子,又是银子!

日上三竿,天清气朗,白色的水鸟在粼粼水面划过。

  已隐隐约约看到远处半山腰上鸿庆寺的面貌,高高的舍利塔庄严尊崇。

  她已经答应了陶君然在此处下船,食言的后果她有些承担不起。

  穿戴整齐的丫头们聚在窗边小声嘀咕。

  “听说这么急着赶路,是因为要来鸿庆寺接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县令大人亲自来接?兴师动众。总不会是什么大官吧!”

  “自然不是呀!放着公务船不用,特意点了咱们画舫,还是便装前来迎接,据说接的是位姑娘。京城里世家里特有分量的那种。”

  王管事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冲着丫头们喊:“刚刚是谁给贵人的屋子熏的香?用什么茉莉,赶紧通风换掉!!”

  有小丫头匆忙跑上楼去了。

  司帐的丫头又被王管事叫去,把账内的“布缕绸绢”之类,全部换为绮罗、绞绡之类奢靡的料子或织物。

  船一停靠,没见到陶君然的人,只有曹青差人向鸿庆寺报信。

  船上的丫头小厮都被王管事轰了下来,列队准备迎接贵人。

  阿梵低头敛袖往后缩,想趁此众人不注意的空档就溜掉,没成想被眼尖的王管事盯住。

  “阿梵,过来!还有你!你!你们四个!”王管事手一指,把几人点出来。

  “今日这贵人身份非同寻常,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王管事要小厮将准备好的香炉捧给阿梵等人,要她等马车一到,就立刻规矩地捧着香站在车门旁,据说这香炉里的香点燃后,香烟如云,香味儿能绵延数里,连周围的花草尘土皆能染香。

  “贵人有洁癖,不喜生人近身,嫌弃咱们这些人身上有怪味儿,待会儿都给我矜持着点儿。”王管事脖子伸得老长,翘首以待。

  船舱内,喝过一碗白粥的陶君然腑脏六腑终于平顺了。

  他坐在桌边翻书,身上依旧是月白中衣。

  曹青都有点儿替他着急,“主子,您不去下船去迎迎?”

  修长的指头将书翻了一页,隔了一会儿陶君然不紧不慢道:“没有半个时辰,她到不了。”

  鸿庆寺离山下码头的直线距离也就两里多地,派出去报信的人走了也有一盏茶时间了,曹青不信这么点儿路需要半个时辰。他真怕主子也随意的样子会惹得人家不高兴,到时候回京再跟她爹说点儿什么,主子的日子更不好过。

  阳光从雕花的窗子里照进来,斑斑点点的日影投在书页上。陶君然向窗外看去,丫头小厮整齐地站成两排,那个身姿纤细的连氏站在丫头那一排的队首,站着也偷懒,时不时地把重心挪到另一只脚上。

  他看了看装白粥的碗,不久前她就端着这碗粥站在他面前,面上恭敬眼神放肆地等着他取用。

  等的久了,她微微噘着嘴,嗔道:“我手都酸了,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如此没有耐性,还总想着攀扯上他。

  他两指捏住碗沿儿,将粥端过来,没问她是怎么猜到他晕船的,她不过是跟其他女子一样想方设法讨好他,利用他,并非真心待他。

岸边,阿梵正在跟一个小厮说话,她发髻梳了上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那笑眯眯同男子讲话的样子自然随意,半点儿不恪守礼仪。

  陶君然看得皱眉,收回视线放下书,让曹青帮他拿衣裳过来。

  时近正午,太阳明晃晃的。

  阿梵捧着香炉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她能感觉到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但凡上妆上的厚重些的姑娘,脸上都已经很不好看了,脂粉被汗水冲出一道道痕迹。阿梵捧着香炉的手都酸了,黄土路上完全没见到马车的影子。

  不大一会儿,有一骑飞速而来。来人下马后,被王管事引着上船去见陶大人了。

  船舱内,风将墙上的挂画吹得左右摆动。

  来人施礼后,恭敬禀道:“大人,我家小姐近日身体不适,因疲于赶路,导致刚刚乘车时有些眩晕,此时正在“别离亭”暂时休息。”

  来人跪着,隔了一阵头顶终于传来声音。

  陶君然将书放好,沉声道:“既然她坐车都晕,怕是更没办法乘船,就在鸿庆寺好生歇着吧!”他向曹青吩咐道:“让人把船调头,回去!”

  来人慌了,忙道:“大人请稍后,我立马回禀我家小姐,看看她是否能勉强赶路。小人一定速速回来。”

  曹青看到主子黑沉着脸,跟他今日的服色很配,在回禀的人走后,给主子端了杯去火茶。

  “高门贵女,都更要排面,您都迎到这里了,待会儿可别沉着脸了。”曹青知他本不想来,却被逼着过来,心中应是郁闷非常的。何况还晕船,遭了一路的罪呢!

  所以说找媳妇除了门当户对外,姑娘的品性也必须好好考察,太能作的是绝对不行的。

  陶君然抬目,吩咐道:“去让管事准备吧,一炷香后开船。”

  曹青这才知道主子不是吓唬人,是真得不打算等了。

  “是。”他应声走下船,向王管事传达主子的令。线香点燃,被风一吹,烧得很快。

  香炉中的香才烧了半截,就有快马奔腾而来。

  “船家稍等!!!”

  众人原本要回船上了,应声止步,齐齐回头。

  只见黄土路上四骑快速奔来,带起一阵烟尘,就在烟尘散去后,一辆装饰豪华的牛车徐徐而来。

  牛车左右是排场很大的护卫队,跟着车行走的使唤丫头们穿戴比寻常家的小姐还要讲究。

  牛车上垂挂的门帘上是世家图腾,待到牛车停稳,一双素白纤细的手伸出来,挑起了帘子,众人细看,那明眸善睐的女子竟然只是个贴身丫头。

  “允之哥哥这是生我的气了吗?到这里都不来接我。”

  清丽的女声从车内传出。

  云荷安弯腰从车里钻出来时,陶君然也下了船,缓步行至车前。

作者大大谢谢大家!这篇有点长,请大家耐心观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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