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达官贵人很多,却并不是能吃到嘴的肥肉,大户人家的的护院巡防都聘请的有经验的退役衙役,有些还是有作战经验的退役军官。
水匪根本就不敢轻易下手。
流窜到碧云县有什么企图?也并非听说哪艘画舫被劫的。
阿梵担心的是,她在红树林里丢失的那条船。船上除了祭拜的贡品香烛外,还有她的一只小包袱,里面装了火折子、水葫芦和她的一双鞋子。
她确定那水匪看到她了,不过红树林里那么黑,只有后面追兵手里火折子那一点光,他应该是看不清脸的。
她的鞋……缎面上的绣纹是她亲手绣的,她绣工向来不突出,也没什么问题。
这水匪就是再大胆,也不可能让姑娘们挨个试鞋子的。
把事情想通透,也就没那么怕了。县太爷无非就是摸摸底,告诫一翻,她只要咬死没见过,谁也不会知道那晚的事情。
日头将落未落,燕子低徊。饭后,老许头早早就将大门关好,确认灶里的火熄了,整个宅子安静下来。
阿梵坐在梳妆台前,拉开梳妆匣最底层的抽屉,把连戚练笔的纸张拿出来一一细看,她突然蹙起眉。
手中的宣纸,少了几页,连戚画的几页山水画没了。
她又翻了翻,确认是真的不见了。
容秀进来借她屋里的灯拆辫子,见她蹙眉凝思,问道:“怎么了?是米缸见底了?”
阿梵咬了咬嘴角,手里的小剪刀咔嚓一下剪短灯芯,森森然道:“我觉得,这宅子里还真有不干净的东西!臭不要脸的装神弄鬼!”
趁她不在,偷拿她东西的肯定不是鬼!
三天很快就过了。阿梵对着连老二那发疯的一顿乱砍,连氏宗族这两天消停了点儿,没再来烦她。
日暮时分,仙女庙祠堂前,三五一小搓地聚着不少人。
都是穿着不俗的碧云县各画舫的舫主们,每人都有三两个丫头陪着,品茶、吃点心,舫主们捏着帕子谈笑风生。
阿梵穿着蜀锦裁的蟹壳青的裙衫,手里握着折扇,身姿窈窕地往哪儿一站,就算是混在美女云集的画舫业女人堆里,依旧很惹眼,因为眼生,众人都猜不透她的来历。
女人们私下眼神交流,都是一脸茫然,丝毫不记得碧云县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一位舫主,她管的是哪条船?
天热,又没有坐得地方,平时娇养惯了的女人们开始不耐烦了。
“欸!前面进去的,是馨宁画舫的舫主吧?进去怕是有两盏茶了,到底在谈什么啊!”
众人望了望紧闭的庙门。
有人嫌弃丫头打扇子打得不好,对着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这新县太爷把舫主们聚在仙女庙,到底有何用意?”
“就是啊,问话哪儿不能问啊,非要关起庙门一个一个地过堂?”
众人正嘀咕,庙门嘎吱一声开了,外面候着的人一起望过去。
捕快模样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扫了扫手上的册子,目光四下一瞧。
“下一个,春来画舫!”
有这么一个画舫?众人正纳闷,那个身着青色衣裙的背影已经进到庙里去了。众人这才想起,最近天宁门码头搞得阵仗很大的装修那条船,好像就叫春来。
仙女庙香火鼎盛,求财求子求姻缘,求什么都挺灵验的。
阿梵腰背挺直,跟着衙役向里走。虽快要入夏,日头一落庙中还是有些阴冷。庙内神龛上,手持莲花的仙女慈悲地望着下面的人,香烟缭绕,让人觉得崇敬端肃。神像下首右手边放了张桌子,执笔的文书刚把写好的纸晾在一边,铺上白纸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