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不行

是夜，百里府寂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百里弘毅将闲杂人等一律清走，自己跪在地上独自守灵。约摸半刻钟，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他抬起头，瞳孔猝不及防紧缩。

百里初穿着孝服，头系白绸带，眼神专注地看着房间正中央的金丝楠木棺材，她的步子很沉，沉到仿佛每走一步便已用尽全身力气。

“……”百里弘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醒了便好，安好便好。

“阿爷……”

喃喃地走到棺材边，百里初顿了顿，忽地使力径直推开棺材盖，看着被白布盖住的百里延。

“阿爷怎么死的？”她问道。

“中毒，至于什么毒，还需要验尸。”

“你在等谁？”

“高秉烛，他会来的。”

话落，门再次被打开，高秉烛的身影映入二人眼中，他看到百里初时楞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走到她旁边，“阿初，身子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

“无事，验尸吧。”百里初摇了摇头，走到蒲团边跪下，默不作声地烧着秸秆。

房间里腥臭味逐渐弥漫，百里弘毅趴在棺材边，盯着高秉烛亲自验毒，验至一半，终于，再也无法忍受地跑了出去。

……

“沙迟蛇毒，人服之立死，外表无异，脏腑尽毁。” 高秉烛确认道。

沙迟蛇毒？好熟悉的名字？“我以前似乎在哪儿看见过这个名字，隐约记得这毒价值连城，是西域进贡给我朝的贡品。”百里初绞尽脑汁才将关于这毒零零碎碎的记忆拼凑起来，“但是，除了皇宫，有些名门世家受圣人恩赐，家中也可藏有此物。”

“而且婚宴当天，来我百里府的宾客，像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百里弘毅补充道。

“查！”烛火摇曳，她的眸色在映衬下泛着几分凌厉，“且不论已有线索，即便大海捞针，也要把杀害阿爷的真凶找出来！”

说着她再次跪在蒲团上，腰背挺得笔直，百里弘毅看了她一眼，随后跪下，高秉烛不声不响自觉离开，他还有别的事要办。

陈阙杀了那三个内卫，随后被持手戟的自己人灭口，告密者父女亦死于手戟，却唯有百里延死于沙迟蛇毒，说明凶手并非一人。

百里延定是触碰到了春秋道的什么密谋，才会招来杀生之祸，听闻他生前的卷宗文书都被内卫收缴，看来……有必要找月华君合作一次了。

高秉烛走后，屋子里久久没有动静，百里初跪在蒲团上，低着头回忆往昔阿爷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越想鼻尖越止不住地泛酸。

从此……她便真的没有阿爷了。

“你刚醒，还是回去休息，今晚我来守灵。”百里弘毅侧首看着她不断颤抖的肩膀，她的脸色灰败，毫无血色，整个人恹恹地随时能晕倒似的。

“不用，我可不像你一样弱不禁风。我蹲马步学武功的时候，你还指不定在哪儿睡觉呢。”百里初摇了摇头，随口回了几句。

未曾想不知哪一句把他惹炸了，百里弘毅声音一刹间冷了下来，“高秉烛教你的？他便是你曾和我说过的师傅？”

“嗯。”

“你眼光不行。”

“……”